频率 (第1/9页)

    寒假结束，下学期开学第二周，我开始在立森大学谘商中心每周五下午的值班，今年是第五年了。

    今天校园中到处都是即将举办二十周年校庆的醒目提示，旗帜、布条、电子看板……四处都张扬着不可或缺的响亮标语「立森双十，展翼振翅」。

    学校的年纪和学生的年纪相仿，一如标语，刻板印象中的二十岁应该是充满活力、蓄积能量，将要展翅高飞的美好年纪。

    而我的工作，可以说是为了这刻板印象以外的人而存在的。

    推开谘商中心的大门，看见值班的心理系工读生杏仁站在柜台後方举起双手在空中b划，眼睛盯着面前的笔电，在给我一闪而过的眼神的同时说了声老师好。

    「你在g嘛？」我问。

    「校庆的啦啦队b赛练习啊。」她的眼睛没看向我。

    「对喔，每年大一学生都要参加的，加油啊。」

    「对了，老师我问你。」她俯下身子点了几下滑鼠，大概是把正在播放的影片暂停。

    「什麽事？」

    「你知道学校後山的鬼故事吗？」

    「每个学校都有鬼故事啊，这边後山的我倒是没听过。」

    「昨天晚上啊，我们练完啦啦队之後，有人提议说要去走後山的步道。听说立森这里以前是墓地，尤其是後山那一带，当初盖学校的时候没有弄乾净，特别Y，去了那边的人如果八字b较轻的，有可能会遇到鬼，或是回家之後做恶梦或生病之类的。」

    「那你昨天做恶梦了吗？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生病的样子。」

    她摇了摇手，「我才不敢去咧。」

    「所以呢？有人昨天晚上去了吗？」

    「有啊，听说那几个去的人昨天都做了恶梦，有的人今天还生病请假没来学校。」

    「你听好，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巧合；然後刚好你是心理系的，我再跟你说有种心理效应叫做自我暗示。」

    「所以老师你不相信吗？」

    「那个鬼故事太样板化了啦，台湾几乎每个学校都有这种，Ga0得好像全台湾以前都是墓地，不然就是学校都y要挑在墓地上盖似的。」

    「是这样吗？」杏仁抓了抓下巴，「可是这是我们系上去年才来的教授上课的时候跟我们说的耶。」

    「心理系的教授讲这种东西？是想被投诉还是被开除？不好好上课。」

    「刚开学还在加退选嘛。而且她上个学期开通识课的时候就说过了，网路上大家都知道喔，说有个长得很漂亮、脚有点跛的老师上课很有趣，会讲鬼故事。」

    这年头要x1引学生听课还真不容易，光是长得漂亮已经不够了吗？

    杏仁说：「然後那个教授说啊，如果有人去过後山之後做恶梦的，欢迎去找她。」

    「怎麽？心理系教授还兼差收惊喔？」

    「不是啦，那个教授在做跟梦境有关的研究计画，需要收集很多梦境报告。」

    「但限制是去过後山又做了恶梦的？」

    「对啊。」

    这种计画到底是怎麽通过审查的？纳税人的钱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吗？

    「老师那你去过後山吗？」

    「没有。」我说，「但是我知道一件关於後山的事，说出来看你信不信。」

    「什麽事？」

    「立森所在的这片山坡地，以前不是墓地，但是出现过飞碟。」

    「飞碟？」杏仁惊呼，「老师你骗人的吧？」

    「你不相信？」我说，「你宁可相信後山有鬼，也不相信後山有过飞碟？」

    杏仁一脸狐疑，「老师你怎麽知道有飞碟的？」

    「我亲眼看过的啊。」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觉得你在骗我。」

    「漂亮老师果然还是b较吃香啊。」我笑着说：「说不定我就是外星人呢。先不聊了，我上班，你继续练习吧。」

    同理心、真诚一致、无条件正向关怀。

    这三个词对谘商心理师来说简直像是某种咒语一般的存在。

    因为心理治疗的历史演进，它们会携手一同出现在谘商理论课本的前半部份，做为人本主义治疗学派的三根柱石，也做为谘商系所的学生在期中考前得记住的重要概念；然後在日後逐渐下沉，成为心理治疗工作者的基本态度，或者有些人会夸张地说成是心理治疗之所以成立的核心JiNg神。

    面对个案，要能做到感其所感、视其所视，达成一种同在的频率，於是真正的改变才得以发生。

    基本态度、核心JiNg神这一类的东西，大概对多数人来说就是那种「没遭遇到挑战时根本不会想起来的东西」，当然我也不例外。而想到等一下将坐在我面前的个案，就让我心中的那三根柱石激烈地震荡着。

    X平事件行为人。

    我要如何对这种人发挥同理心？保持内外真诚一致？付出无条件的正向关怀？我根本就不想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事情。

    X平事件行为人，以前b较直接不客气的叫法是加害人；而在我眼里，就是仗着某种优势占他人便宜的王八蛋，被抓到之後只想着要怎麽掰出一堆漏洞百出的说词来设法为自己脱罪。

    我才刚跟杏仁聊天打P完，一进到谘商室放下随身物品，航空学院的院心理师Ann就拿着一份卷宗来敲门，希望我接这个案。

    「你知道我对这种个案有偏见。」我说。

    「帮个忙。」Ann说，「个案的时间排来排去，只有你的时间对得上。」

    「才刚开学两周耶，其他人的时间都满了？」

    「你也知道，nV生心理师b较热门啊。而且这种个案，男心理师b较适合，做为一种正确合宜的两X相处的X别楷模。」

    「这X别歧视吧。」我笑着抗议，「怎麽不说nVX心理师可以更直接让个案觉察到自己言行举止的不恰当？」

    「我知道我知道，要找理由怎样都说得通啦。」Ann说，「真的是时间问题。而且老实说，不管其他心理师的X别怎样，我心里很庆幸刚好是你有时间可以接。」

    「讲反了吧？你明明知道我讨厌这种个案。」

    「就是因为你这麽直白承认啊，所以我反而相信你可以发挥专业JiNg神，不被自己的偏见影响，对个案一视同仁。还有就是，这个个案的情况不是你讨厌的那种啦，反感程度可以下降一些些。」Ann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在太yAnx旁捏出一段大约两公分的空间。

    「这种个案还有我不讨厌的次种类？」

    「你看了就知道。」Ann把卷宗端到我x前，「麻烦你啦。」

    我叹了口气，接下那份卷宗，把自己塞进单人座沙发里。

    个案可以挑心理师，心理师除非能力不足，否则不应该挑个案，我的偏见态度应该还不至於影响到能力发挥，我是个专业的心理师，这是必须要克服的基本关卡，个案带来的问题与挑战是对我们专业成长的馈赠……

    越多的自我鼓舞与说服，只是越突显我对这种个案的难以融入。

    翻阅调查报告之前，我回想以前曾经面对这类型个案的经验。相较於那些真的在生活中遭遇困扰，需要心理师协助的个案，X平行为人是在X别平等教育法的要求之下才来的，而那法律运作的JiNg神就是在当代的台湾社会中就算不是脏话也差不多被当成是笑话的「可教化」这三个字。我并不否认人类行为可以透过某些文明过程而变得b较文明，但我不认为那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