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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柏顶着沉重的霉味,在一堆上世纪的杂物里翻了一会儿,满手是灰。 “没看到镜子。” “那就在下面那层,你好好找一下。” 翻到第三个抽屉时,杨柏终于找到赵荔荔说的镜子,红色塑料边框,镜面从中间裂成两半,背面是褪色的山水美景。 “给我举着啊。” “你怎么事这么多?”杨柏不耐烦起来。 “我心情不好嘛,你要体谅我。” 杨柏有点烦躁,想顶嘴,但在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赵荔荔也是这样很仔细的照顾她,望京狭窄的出租屋里,一天三顿给她做摆盘漂亮的饭菜,给她领养了小狗,每天晚上从实习的金融公司加班回来已经两三点,还要陪自己看电影,赵荔荔说她要看杨柏看的电影,才能帮杨柏找出她心情不好的理由。 杨柏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会答应回来奔丧了,对大厅里长眠不醒的爷爷的惋惜不足以让她回来,是她觉得自己还欠赵荔荔一点东西,她要自己回来,自己没办法拒绝,她要和自己做,自己也不能拒绝。 她抽了张纸巾,擦掉镜面的灰尘,看赵荔荔从她的化妆包里拿出瓶瓶罐罐和样式不同的刷子,在脸上增增补补,又想起十几岁时被赵荔荔带着逛精品店,有个货架上摆满几块钱一盒的化妆品,赵荔荔每次买几件,很快装满一只毛绒小包。 “怎么样?”补完妆的赵荔荔仰起脸问杨柏。 “好看。”杨柏如实回答。的确很好看,跟社交软件上刷到的网络红人差不多。 “现在想亲我就来不及了,我不想再补一次妆。” 杨柏耸耸肩:“好了吗?好了就走吧,房间里有点闷。” 赵荔荔拿皮筋扎头发,忽然说:“我跟刘思铭没接吻过,至少没有舌吻过。” 杨柏被她说中心事,心虚地说:“别提他了,离婚的话记得保护好自己。” “你还是挺关心我的。”赵荔荔戴了美瞳的眼瞳漆黑,深不见底。 “走,jiejie去给你做夜宵,刚刚都摸到你肚子瘪了。” “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杨柏搓着手跟着她,终于成功抽出了门闩。外面的大厅现在成了灵堂,放着爷爷遗体的水床被放在墙边,围着一圈厚重的白纱布帐子,被不知道哪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床尾摆着张小桌子,上面是白烛和一碗插了香的白米饭,灰扑扑的香灰盖在米饭上。很多人在抽烟,不怎么疲倦,围坐在一起聊天。 杨柏扫了水床一眼,穿越灵堂的脚步急促,她不想到杨瑞珠的眼神,更不想看到水床边许多年不联系的爸爸和他身边的男孩,自己同父异母却从未见过的弟弟。 这几天来吊唁的人多,大家三餐都吃的随便,厨房的几口锅里还有剩饭,赵荔荔掀开锅盖思索了一下,问杨柏:“线面吃不吃?” “都行,要我帮忙吗?” 赵荔荔摇头,不知道从哪个柜子里翻出来一捆线面,杨柏就端起锅接满水,放到电磁炉上煮开。高压锅里有鸭汤,估计放了半天,汤的表面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脂。 “加点菜吧?”赵荔荔喃喃自语着,在厨房里翻找起来。锅里的水开了,蒸汽袅袅。 “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去拔地里的萝卜,结果拔了别人家的地瓜?”赵荔荔一手抓着小白菜,一手麻利的关小火,把干线面投了进水里。 “我来洗吧。”杨柏去接她手里的菜,赵荔荔没松手,说:“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刚刚辛苦你了。洗手了吧?”杨柏斜睨她一眼,倒也没有坚持。 “等下可以更辛苦。” 线面熟得很快,赵荔荔把灰白色的面和翠绿的菜捞到两只碗里,磕破了边缘的深瓷碗,上面还是印着花团锦簇的图案,害杨柏又想到刚刚的床。 高压锅里的鸭汤也加热好了,赵荔荔小心翼翼地撇掉表层的油脂,“鸭胗还在,给你。” “你干嘛老喜欢当我妈?”杨柏没好气地说。 “我本来就已经当mama了。” 两碗汤面装好了,但还烫嘴,现在吃不了,连端都端不起来。 “爷爷明天火化,后天出山,你什么时候回北京?”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隙,赵荔荔问道。 “后天就走,刚接了个活。” “在厨房将就吃一下吧。”赵荔荔拿来筷子,先喝了口汤,不经意地说:“能不能别走,陪我在这里待一阵子。” “我真留下来,你妈等下要拿棍子来赶我。” 赵荔荔大声笑起来,杨柏紧张地朝外面的灵堂看去,果然看到几双探究的眼神。 “把我微信加回来吧,杨柏。”笑声的余波里,赵荔荔塞了句话进去。 杨柏低头喝碗里的汤,喝完汤吃菜,菜吃完了夹面起来吃,炖煮的鸭胗不脆了,跟赵荔荔以前爱买给她的卤鸭胗差远了。杨柏当时问她在哪里买的,赵荔荔不告诉她,说只有我能给你买来这么好吃的卤味。 杨柏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唇齿忙碌,没空回答赵荔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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