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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教堂的水晶棺 (第3/3页)
眼珠子都瞪大了,看来是没见过世面,在下面蹬着两条大长腿,徒劳地扑闪大羽毛扇子翅膀也没飞起来,不然它就不叫鸵鸟了。 我颠儿颠儿地坐在它背上,怜爱地说:“人家叫鸟不叫鸡是有原因的。” 1 然后又安慰它:“没事,你长得像鸟啊。” 马鸵鸟居然被我安慰到了,重新抖抖羽毛奋力狂奔,真好哄啊…… 不远处,已经露出了一角教堂的白色尖顶。 周围栽种了不算高的树林,如护卫般在原野上簇拥着纯白的教堂,白色尖顶就从树林里矗立出来,用铅条镶嵌的彩绘玻璃比大门更加高大恢弘。 偏僻的选址带来旷野特有的静谧,唯有这种祥和能洗去人世的污浊,让心灵短暂地靠近圣神的脚踝——信徒们如此坚信。 神父接见了我。 他对我的头顶毫无反应,我悄悄瞄了一眼。 这位[图鉴]11级。 神父袍下是能除魔的圣职者货真价实的肌rou。 我们互相问过对方的信仰和圣神,用圣水洗手。 1 我一边在胸前划十字,神父一边拿白百合、玫瑰、长春花扎成的新鲜花枝沾了圣水,轻轻扫过我的双肩和双脚,然后我才能进入下到死者短暂停留之所,人类将子女送还给圣神前的最后一班岗亭,看望圣神庇护下的灵魂。 伯克利·约翰逊,就躺在水晶棺中。 他看上去比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得多,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长袍,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所有狰狞的、证明世界对他并不友善的痕迹都被遮掩干净。 露出来的双臂和面容都只是微微苍白,眼睛安稳闭着,嘴也合拢,唇是浅粉色,安详得像是睡着了,我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这当然是错觉。 神父已经掏出了拭泪的手帕,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说来十分惭愧。 为了赶上开放日,抓住唯一能光明正大离开密托尼克的机会……我是打算直接离开的。 收拾好伯克利的遗物后,第二日凌晨我就会离开密托尼克,丢下伯克利的尸首不顾。 我知道伯克利的亲属需要一周才能赶到这里,我不管他,就不会有人管他,他会被孤零零地扔进公墓。我原本准备拜托皮特……虽然是受了精神魔法的影响…… 1 但哪怕没有人可以托付伯克利的尸体,我也会抛下他。 可谁能想到呢?我虽然没能赶上开放日,却也不用再费心离开密托尼克。我的命运急转弯之后,又奇妙地衔上了初始的缘由,我最终回到了他的尸身前。 世事无常,唯有这一点,算是不幸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吧。 “您该在前天来接他。”神父有些谴责地对我说:“生灵在人间逗留得太久,会让期盼他归去的圣神失望。” “……”我沉默几秒钟,接过了他的手帕,开始按在眼角拭泪,“我非常抱歉,希望圣神原谅一位过于悲痛的朋友,我失去了我最好的友人……” 神父安慰我,我不听,他再安慰我,我还是不听,往返三次,我终于听了。 “至少允许我向圣神献上歉意。” 说着,我递上一枚金勋。 神父一脸宽容地接过,捏捏那枚亮闪闪的金币,一眨眼的功夫那枚金勋就和手帕一起消失在他口袋中,然后他叹息着在胸前划十字,告诉我圣神会祝福我。 “我行走于人间,还会有许多蒙受圣神祝福的机会。”我说:“但我可怜的友人,他该如何是好?” 1 神父:“您是说……” 我请求他将伯克利再保留几天。 神父轻声细语地跟我解释,人间属于活人,灵魂属于圣神,圣神不会希望受祂眷顾的灵魂过于迟疑地拒绝祂的怀抱…… 我付了一笔金勋。 神父顿了顿,又为难地说,水晶棺的数量是有限的,必须要及时供应给新的灵魂使用。 我知道,这水晶棺老员工了,里面躺过的人不止千百个,现在躺着伯克利,之后还会躺进别人。生生死死,永无尽头。 神父看上去为难得真情实感,“并非是我不近人情,倘若是平时,多给人间的亲属一些告别的时间也不是大事,只是近日教堂内回归圣神的灵魂略有些多……” “是吗。”我说,“愿圣神保佑他们。” 然后加了钱。 神父感动地用手帕擦拭自己的眼角,“噢,圣神在上,多么难得可贵的情谊,您和约翰逊先生的友情深深地打动了我,想必圣神也会宽慰您的赤诚……” 1 我抚摸着水晶棺,“圣神在上,我只是希望他的亲属能送他最后一程。” “为什么不能呢?”神父说。 离去时,我逐个路过排列整齐的水晶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神父:“教友?” “……没事。”我说。 神父将我妥帖地送离教堂,走出厚重静穆的地下室,我才朦朦胧胧地听到了教堂外细密的水滴声。 ——下雨了。 教堂外的原野被一朵厚重的乌云遮蔽,雨帘滴滴答答地落在波浪般的草地上,风不算冷,但十分湿润,扑在脸上像穿过了一层雾。 “按照占卜术的预测,这朵雨云该在明天才会飘荡到密托尼克才是……是昨晚突然刮的夜风让它提前到达了吗?圣神的旨意真是难以揣度啊。不如避避雨再走吧。” 我客气地回绝,见神父还想关心我,便拿出了杀手锏。 1 “谢谢您,”我说:“但我下节是炼金课。” 神父原本的劝说咽下去了,转而递来一把伞。 我怀疑阿尔克教授的风评不全是他自己的锅,可能还得益于他太好使了。 “您下次来教堂的时候带回给我就好。这会是一场倾盆大雨,可能您朋友的亲属要晚几天才能到了。如果沿路的公共马车停运的话,就得等更久。” “没关系,辛苦你了,神父。” 我撑起伞,走入了缥缈的雨中。 给马鸵鸟披雨衣时,我想起了刚刚瞥见的熟悉面容——两具并排的水晶棺中,躺着的是那两个黄铜骑士。 一个被我烤熟了,另一个不知为何也死了,从外表看不出致命伤,可能是未完成任务的惩处。 其中那个曾拔出臂剑与我战斗的骑士……手臂,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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