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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候着的王清见人醒了,连忙上前施针,灌药。 韩泽现下怵得很,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倒是成屿冷笑道:“韩大人一身犯险,总算遭万高暗算,为我大梁军队找了个绝佳的由头。” 王清见势不妙,手上忙活着说:“我刚给吕纪下了一味药,已有好转,想必这解药两三日就能配出来。成参军不必惊慌。” “我慌什么?他大了,不服我的管教了,自个儿有了主意。” 韩泽从未见成屿如此,一时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卖乖怕是熄不了他的火,只得勾着头,小心睨着对方的神色。 王清下完针便连忙出去吩咐煎药,成屿一撩袍在床边坐下,搅了搅手中的汤药,“自己能坐起来吗?” 韩泽身上除了自己割的那一刀重一点,也没什么大事,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药碗喝。 喝完,成屿就要端着碗出去,韩泽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支压扁了的山茶花,放在成屿手上。 “对不起先生,昨晚是我大意了。” 成屿看着手中的花,一时心中酸涩地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心软了,“我只是气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若是想要一个中毒的由头出兵,随便在家里装装样子就好,又何必非要铤而走险去救一个吕纪。” 韩泽沉默了一会儿,他救吕纪也不全是为了自己那一句承诺。吕纪执掌阳坡多年,根基深厚,若是能活,或许今后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这点事情成屿不会想不到,韩泽明白他只是恼怒自己以身犯险。 成屿见他不说话,还是忍不住念叨:“王大夫说了,解毒还需两日,这两个晚上你会非常难熬。” 韩泽点点头,昨晚骑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那样,韩泽知道自己若是真正发作会比常人更加恐怖。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到时候还请先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我身旁,晚上让手下先给我绑床上。” 成屿面有不忍,但他知道韩泽情况特殊,还是答应了。 成屿出去后找了王清告知此事。 “这小子倒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不过这样也好,也省的伤及旁人。” 这几日相处,成屿已经习惯王清这般不拘礼的性子。想到韩泽的梦魇之症,担忧地问道:“他状态如此不好,是不是和旧病有关?” “嗯,确实。他这心病难消,届时香毒发作,脑子里会涌现出过往最恐惧的东西。韩大人征战沙场,平日心志坚定,能压制,但病发时是最脆弱的,会比常人更加痛苦。” 成屿低头不语,他想着韩泽心里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哦对了,成参军,此毒就算解了,他这原来的梦魇还是得旁人多劝导。” 成屿苦笑,“他到如今也不肯与我说,叫我如何帮他。” “这倒是难办,不过我先前见过几个老兵,也有类似症状,不过没这么严重,或许是在战场上看到什么场面了。” 闻言,成屿的心猛地一抽。韩泽十七岁就上战场了,麟州苦战,死伤无数,成屿想,他自己年纪也不大,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怎会没有阴影? 成屿咬了咬嘴唇,心叹道,他如今也才二十一,正是少年壮气、鲜衣怒马的年纪,怎么偏偏要背上这些东西。 王清见成屿面色,也不再多说,转身找吕纪去施针了。 天快黑了,成屿端了饭食给韩泽吃了后,就请人拿了布绳给他手脚都绑在了床栏上。 韩泽愣愣地躺在床上,心想若是自己不睡着会不会就没事,像那日的吕纪那样。 但他错了。 夜半三更,阳气虚衰,阴邪炽盛。韩泽头靠在床栏上,眉头紧皱,呼出的热气在床栏上结成一点薄薄的雾气。头好痛啊,韩泽往床里面蹭了蹭,逐渐焦躁。 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韩泽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接着就是一阵剧痛,头皮好似都被撕扯开。再也忍受不住,韩泽控制不住地往墙上撞去,但手脚被束缚住,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又来了,比昨夜更为剧烈。韩泽心如死灰地想着,反正没有人看到,干脆放任吧。他的理智逐渐丧失,什么也认不出了。 成屿在一声巨响过后就立刻从房里出来。走到韩泽门口却又停下,想起许多天前那只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窒息的感觉似乎还清晰。 一扇木门挡不住什么,听着里头人痛苦的嘶吼,以及沉闷的撞击声。成屿心如乱麻,他想,不是已经吃了药吗,怎么还是没用。 突然门里传来木头断裂倒塌的声音,成屿心下一跳,连忙凑近分辨。但没有人声,成屿有些着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吧,晕过去了?急急忙忙就要去外宅找王清。 王清正熬夜研究解药,就被成屿拉出去。“韩泽不大好,大夫快去看看。”语气焦灼。 王清将外衣随便一裹,就连忙跟去。二人刚打开韩泽房门,迎面就是一截断木飞了过来,王清一吓,未待反应,就见里面的人骂道:“滚,滚!都出去!” 王清急忙拉着成屿出来,“这这这,成参军你也看到了,这让我如何近身治疗?要我说先前是药也喝了,就算让我进去治了,也不一定平静下来,等天亮了,自然就好了。” 成屿一脸复杂地看着房门,方才明显就是韩泽挣断了绳子,连床栏都碎了。这人没了桎梏,不知道要把自己伤成什么样子。 成屿没奈何,只好让王大夫回去。 可这才是开始,夜还很长。 成屿咬咬牙,准备狠心离开,任凭韩泽发作。疾步走到屋里,吹灭蜡烛的那一刻,烛光闪到一边的案几。 一株山茶花。 是很少见的白色,花瓣微微有些泛黄了,但依然色若白玉,状若玉杯。韩泽该是在胸口捂了一路,这家伙连哄人都哄得这么糟糕。成屿心想。 他还是点着灯出去了。上次最后不也放开了手么,自己在韩泽心里是不一样的。成屿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再次站在韩泽房门前,夜风拂过,小池塘的水面泛起涟漪。成屿颤了颤,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他好像听到了心底一点碎裂的声音,那一刻,他知晓了,他一直不敢去看、去触碰的东西是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韩泽粗重的喘息声和成屿如鼓般的心跳。 走进了,韩泽大约是累了,瘫倒在地上。成屿站在他身后不敢妄动,韩泽就算是倒在地上,也是一头蛰伏的狼,他随时都能咬断自己的脖颈,成屿清楚,但惊奇的是,他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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