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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泽嘴上应了成屿,但一直拖着也没去找王大夫看。 他最近一得了空就跑去兵马处找人吃酒,几天下来倒是和几个军官混熟了。韩泽深知州里文官大多看不起他这类武人,就来这里试试套话。 韩泽在军营呆了这么些年,劝酒套话的功夫倒是不赖。几杯酒下肚,那几个人喝的都要跟韩泽称兄道弟。 如此一来,韩泽便知道了这州里和外族人的一些门道。 总有些要钱不要命的商户要过境做生意,这里头有个名叫吕纪的人做着中介的生意。其实就是个山匪头子,替两边人介绍生意,从中抽钱,也不怎么爱犯事,蒲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好像是个串儿,母亲是交趾人。不过更多的事在城里打探不到,韩泽准备去边境一趟。 韩泽当然不会觉得就凭吕纪一个人就能制衡整个边境,这其中一定还有许多帮派得一一搞定。若吕纪是个有野心的,那便好cao作了,毕竟边境势力中,他算是比较安分的。 韩泽回到家还在想这事,过两天找个由头出城一趟。 “呦,韩大人回来了。”王清在屋里给成屿诊脉。 韩泽一愣,七日这么快就到了。现在人在家里,韩泽自知躲不掉了。 果然成屿就说起韩泽梦魇一事,请大夫看看。 王清若没有两把刷子,就凭他这个脾气,早就被人磋磨死。 韩泽坐着位子上等着,看王大夫凝眉,有点焦虑。 “唔,大人,您这病倒是少见。” “怎么?很严重?”成屿一听就急了。 “啊不不不,怎么说呢,大人我问问,您这梦里都梦到些什么?” 韩泽收回手,漠然道:“做完就忘了。” 王清皱皱眉,“大人,依我看,您这梦魇之症已经快一年了。常人几日休息不好就难以忍受,大人若再忌讳就医,往后可就要发为癔症了!” “癔症?”成屿听说过这个,发病之人会言行失常,严重者则会失忆,有的甚至性情大变,不知自己是谁。 一想到前几日韩泽掐着他的模样成屿就惊怖,竟然这么严重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清又说道:“大人可要想明白,这病任由发展下去,你可要变成个疯子。” 韩泽的嘴唇颤了颤,“已经好多了,我都……快习惯了。” 成屿见韩泽这副模样有些心疼。 “这病其实也是心病。要我治我也只能下针、下药,若想根治还得把心结解了。” 王清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回头冲成屿说道:“成大人是他师长,平日里也多宽解宽解。” 成屿点点头,送人出门后将药方给院里的小厮,再回前厅人就不见了。 成屿摸了摸脖颈,这几天他一直小心遮掩着上面的掐痕,也没上药,好的慢,现下也还有一点痕迹。 成屿敲了敲韩泽的门,“我进来了。” 韩泽很少见的没应话。成屿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劝还是要劝的。 成屿坐在书桌对面的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布置,想起那晚的事情,心中狠狠一跳。 “韩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积在心里,可以与我说说。” 韩泽依旧不说话,冷着脸。他其实不想这样对成屿,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地烦躁。 “若是不愿意,不说也行,但还是让王大夫开点药呢?晚上至少能睡好点。” 成屿语气越温和,韩泽心里越烦躁。他的心病早就不是那次北夏抛尸那么简单。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残忍地告诉成屿一切事情。 告诉他战场上的血腥和恐怖,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恶念和龌龊,告诉他自己三年日夜的思念和卑至尘泥的感情。 他想看成屿知道一切后破碎的表情。 成屿坐在对面,看到韩泽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惴惴。最终还是站起来,走近,拉开了自己的领口。 脖子上青青紫紫的掐痕暴露在韩泽面前。 瞬间,韩泽所有的想法都化为乌有,他不忍,他只想要成屿好好的。 “谁干的!”韩泽怒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成屿保持姿势不动,沉默地看着韩泽,眼神透亮。 “我?是、我?……那天晚上你来我房间了。” 不是疑问,韩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成屿,像xiele气似的滑坐在椅子上。 “我治,我治……”韩泽死死的攥紧拳头,颤抖着说。 成屿拢了拢领口,安慰道:“那天夜里我见你不对就掀开你跑了,也没什么事。” 韩泽再次开口的时候有点哽咽,“对不起,我……”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再过几天痕迹也就消了。” “不,不是的。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伤害到你,可就是发生了,痕迹就算消失也改变不了我曾经差点杀了你!” 韩泽情绪不对,成屿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时候,也不能说是愤怒,就是很偏执。他对成屿向来耐心又体贴。 成屿叹了口气,走到韩泽身边,拉起韩泽的手,往手心放了块东西,“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害我,都是那劳什子病的错,咱们治好就好了。” 韩泽侧头,手心里是块温润滋泽的羊脂玉。韩泽捏了捏——还带着成屿的体温。 “这块玉我没事的时候就盘盘,倒也好看,给你了,当个玉佩使也好。” 成屿在哄他。韩泽意识到这个顿时觉得心酸,哪有人反过来安慰施害者的。 韩泽收拢了手心,低了语气,“谢谢先生。” 想起成屿脖子上的伤,又连忙翻柜子,找出一瓶药膏,“这个活血化瘀,好得快。” 成屿接过,“知道了,我会好好涂的。” 韩泽苦涩地笑笑。 就这样,韩泽也和成屿一样,日日喝上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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