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彼时 (第2/2页)

水。

    有人问道：“医生，醒了吗？”

    医生微微抬头，看向声源处，沙哑的声音从视频里传了出来：“醒了。”

    仿佛在看着楚哲说一样。

    视频结束了。

    刘雪拿过手机，道：“这个视频，拍了11天，即使如此，还没结束。”

    楚哲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甚至不敢把拘束衣从他身上拿下来。”刘雪红着眼睛道，“拿下来的第一天，他就把自己抓得浑身是血，如果不是有人发现的及时，他甚至想把眼睛抠了。”

    她满眼血丝，看着楚哲，道：“你知道风哥怎么和我说的吗？”

    “他说了什么？”楚哲沉声问道。

    刘雪惨笑一声，道：“风哥让我，不要逼你，去报复你父亲，否则他不会原谅我。”

    好似用了全身力气才把这短短一句话说完，刘雪说完，无力地瘫坐着。

    楚哲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刘雪缓了一会儿，才看向良久不发一言的楚哲，道：“如果你要见他，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不同意你见他。”

    她在克制，却无法完全掩饰住那隐忍的怨意。

    “什么条件？”楚哲哑声询问。

    刘雪侧头看着相册上二十二岁医生挺拔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良久，她抬眼看着楚哲，哽着嗓子，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答应了他，我不逼你，报复楚天……但我要你，在你脸上，纹上一个风字，然后带着他远离楚天。”

    楚哲点了点头，道：“可以。”

    “我做了，你就带我去见医生，是吗？”楚哲直直地看着刘雪。

    “是。”刘雪道。

    楚哲听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拉开日式推拉门，大步向黑炎俱乐部出口走去。

    ……

    时间总是以昼夜交替的方式流逝着。

    但如果世界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那么，时间会流逝吗？

    医生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永恒不变的景色，眨了眨眼，面前仍是黑暗。

    他仍被死死地禁锢着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不能看，亦不能说，清醒的时间里，他无所事事，除了要忍受间断席卷而来的痛苦外，就只有看着面前这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绑了多长时间，因此不知道他从歌厅里出来了多长时间。

    他仅是觉得，被绑在椅子上的这段时间，比前五年更要难过，漫长的多……眼前的黑暗是纯粹的黑，没有层次，没有远近，没有灰度，仅是黑暗，无论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看不到一丝光芒，也看不到任何再从这里离开的希望。

    医生垂下了头，眨了眨眼，幻想着自己在盯着一件白色的拘束衣，自己被皮带绑在身前的手，袖子被拉紧时的褶皱，上面可能遗留下来的干掉的水渍……

    “医生……”

    有人在叫他，声音仿佛跨过时空而来，因此显得无比遥远。

    嗓音沙哑，声音低沉，似有若无的叹息，蕴含了无数情感。

    楚哲。

    医生猛地抬起了头，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被温热的rou体紧紧包裹，于是又像穿了一件新的，温暖的拘束衣，很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医生并不讨厌。

    他淡淡笑了下，对楚哲“嗯”了一声，于黑暗之中看向了声音的方向，被紧紧束缚的身体向着那个方向倾了过去，头慢慢放在了来人宽阔的胸膛上。

    楚哲用力抱着怀中消瘦无比的人，侧过头，在医生仍有些苍白的脸颊上重重落下一个吻，咧嘴一笑：“医生，老子又来讨债了，这回没地方跑了吧？”

    右额前黑发的遮挡下，隐约可见，一个刺青黑字“风”在他皮肤上微微突肿。

    医生没有看到，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楚哲怀中，闭上了眼睛，又“嗯”了一声。

    ……

    一个月后，当医生的戒断反应终于完全消失后，楚哲一把将医生抱起，离开了那间精神病监狱主题的调教屋，将他带到了远离云辉市千里之外的偏僻小城——天乡市淮宁区，改名换姓，过着几乎隐姓埋名的生活。

    医生被注射了整整三四年的毒品，即使暂时戒掉了毒瘾，心瘾却难忍，楚哲愿意相信医生不会犯，但很难保证他是否有头脑冲动的时刻，而比起那种想了便痛苦无比的后果，楚哲宁愿将医生关在家里。

    何况他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眼睛又看不见，如果不是工作不能带人，楚哲恨不能拿根绳把他拴在自己身边。即使白天上班，他都要担心家里的医生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有没有可能摔倒、早上出来前地面上应该没被自己做菜时弄上水渍吧、家里的煤气关好了吗、菜刀之类的危险物品好好放在柜子里了吧……

    楚哲早就知道医生的身体问题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他已做好了长期让医生在家休养的准备，一边让他克服毒瘾的问题，一边寻找国内顶尖的眼科专家和骨科专家，一边疯狂工作。

    他在离开云辉市前便辞了那边的工作，工作五年，以及大学时期的存款，攒下近四百万，省着点用，够他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了，但对于医生，楚哲不舍得省，何况是他的腿和眼睛，治疗、复健、保养就更需要钱，楚哲选择了据说很挣钱的行业——殡葬行业。

    然后和医生商量，将他之前购买的房子全部租出去，仅是租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但为了避免楚天派人盯着医生的房子，楚哲辗转雇了几个中间人，打算分散各地管理医生的四处房产，租金三月一收，如果中间人没有交钱，楚哲也不会报警，只是会把他踢掉，换另一个。

    三个月的租金事小，被楚天发现的风险事大，楚哲并不认为他那前半生都在混黑的爹会放任他失踪在外，比起母亲柳凤依，父亲楚天的手段显然强硬也残忍的多，楚哲不得不承认他没有硬碰硬的勇气和实力，何况医生在身边，他需要顾虑太多。

    不过离开黑炎之前，他和刘雪约定好，如果自己察觉到楚天追查过来，就让刘雪提前把医生带走，即使刘雪不方便，医生也可以躲在黑炎里，他毕竟是黑炎的003号，医生。

    网上没有黑炎的任何信息，全国各地都有分俱乐部，准入门槛极高，会员身份多种多样，他们的信息都保留在黑炎总部中，即使是为了自己的信息安全，他们也不会坐视黑炎被毁……思前想后顾虑重重的楚哲觉得这样可行。

    安排好医生的退路之后，他便开始疯狂投入工作、寻找医生，想尽快把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下来……

    妈的，说好了找你讨债的，现在老子跟上赶着当保姆似的，医生，你快点恢复，老子想你屁眼了，真的，下班后的楚哲叼着烟走在街上，满脸惆怅，淡淡忧伤地想。

    开车十几分钟到家门口，楚哲惯例轻按了两下喇叭，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