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等任何人 (第1/1页)

    生日当天下午，庄宵直接翘了课。

    先去理发店吹了个帅气的造型，然后去商场拿蛋糕。

    蛋糕是他精心设计的，简约的奶白色，插着“庄宵十八岁生日快乐”的牌子，缀着金豆子，由一只威风又可爱的貔貅坐镇。

    貔貅是保平安的神兽，张峰越这种迷信老男人吃了肯定平平安安。

    “这个蛋糕好漂亮，我可以做个一样的展览吗？”店员好声好气地问。

    庄宵微微一笑，好声好气地说：“不行。”

    店员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顾不上陌生人的心情，扭头就走。

    他只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不希望亲自设计的成人蛋糕出现在别人的生日宴上。

    从蛋糕店出来，庄宵透过不锈钢背景板看见了自己的形象。

    发型没什么问题，脸蛋也很帅，就是校服有些旧了，毕竟穿了两年多，已经配不上十八岁的自己。

    商场三楼是卖男装的，庄宵在西装店和运动品牌店徘徊了两分钟，看着西装店门口酷似张峰越的塑料模特，抬脚走了进去。

    他本来只想买套两千来块钱的西装，但在销售员一声声谄媚的“帅哥”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刷卡的时候，一声“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十分响亮。

    庄宵手都抖了。

    没关系，过生日嘛，两万就两万，这可是成人礼诶，两万怎么了，到时候闪瞎张峰越的狗眼，他要穿着西装让张峰越给他口。

    他疯狂安慰自己。

    有了西装，还得买双像样的皮鞋，庄宵真没舍得再买贵的，三百块钱了事。

    然后在极高的回头率中来到菜市场。

    菜市场臭烘烘的，地面上全是脏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锃亮的新皮鞋，默默蹲在路边换了原来的脏球鞋。

    菜单在他心里过了很多遍，转了一圈就全买下来了。

    做饭呢，他是会的，手艺一般就是了，不过张峰越这种只会下饺子的粗人应该不会挑剔。

    回到家，庄宵怀揣着一颗跳动着停不下来的心，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客厅打扫得光可鉴人，满脑子都是晚上怎么折磨张峰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B……”

    庄宵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

    落地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霞光照射在大理石上，是太阳对人间最后的热情，浪漫又有些凉薄。

    一盘盘香喷喷的菜搬上桌，庄宵激动地站在腾着热气的客厅里，四下环顾着，觉得不太对。

    好像少了些什么。

    庄宵灵光一闪，连忙拿上钥匙出门。

    小区门口有大型超市，张峰越快下班了，他抓紧时间买了气球、鲜花和蜡烛。

    元宵：【你还要多久？】

    张峰越没回，可能还在忙。

    气球有一整袋，五彩缤纷的，庄宵一个个吹好，吹得腮帮子都酸了，摆到各个显眼的位置，将客厅装扮得如同儿童乐园。

    又拿了一个长口水杯，放在餐桌上，插上开得正艳的玫瑰，蜡烛点好火，滴了两滴在盘子里，将蜡烛立起来。

    客厅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昏黄的烛光映照着满桌菜肴，笼上一层朦胧的美，浪漫极了。

    张峰越肯定会喜欢。

    庄宵擦了把汗，将刘海撩到后方，烛火在黑眸里闪动，唇角抑制不住上扬。

    张峰越怎么还没回消息？

    庄宵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庄宵愣了一下。

    有一年除夕，年夜菜做了一桌子，他穿着一身放了好久没舍得穿的新衣服，跟姥姥一起在沙发上等爸爸mama回家。

    等得实在是饿了，他忍不住问：“姥姥，爸爸mama什么时候回来呀？”

    姥姥打了个电话。

    老人机的声音特别大，掩不住这“嘟嘟”声，随后也接着一句“无人接听”。

    “怎么没人接呢？”他纳闷地问。

    姥姥放下手机，勉强笑了笑，“爸爸mama回不来了，咱们先吃吧。”

    “不要，姥姥，你再打两个吧，我和他们说好了的，今年会回来的。”他抱着姥姥撒娇。

    姥姥无奈地又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你打给爸爸，”他说，“爸爸说不能言而无信的。”

    “小心肝别闹啦，走，跟姥姥吃饭去，吃完姥姥给你拿压岁钱。”姥姥抱起他上餐桌。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子菜，越看越生气，手一扬就把菜全洒了。

    “庄宵！你干什么！”姥姥端着饭碗冲出来。

    “这么多菜呢，怎么吃得完呀！”他当时还是有人疼的小孩儿，脾气大得很，扯着嗓子就嚷。

    姥姥气得打他屁股，骂他浪费粮食，他哭着说反正都吃不完了。

    庄宵站在客厅里，身体晃了晃，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又拨了一遍。

    “您好，你拨打的……”

    “您好，您拨打的电……”

    “您好，您……”

    庄宵麻木地拨着电话，一遍又一遍。

    蜡烛在哭。

    蜡烛哭得好可怜，哭得没有声音，火烛在颤抖，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爸爸mama工作不容易，你要体谅他们。”

    姥姥说。

    “您好，您拨打的……”

    “您好……”

    “您……”

    客厅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太阳对人间没有热情了，再多的气球都温暖不了冷清的家。

    庄宵猛地把手机砸桌上，赤红着眼睛，大吼一声：“老子不好！”

    手机砸到桌上弹起来，又砸到蛋糕上，蛋糕陷进去，貔貅飞出来，“啪嗒”掉到地上，咕噜滚了几圈。

    庄宵浑身颤抖着，双眼发怔，呆看着地上保平安的貔貅。

    良久，他蹲下身，将貔貅捧起来，拿袖子擦干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峰越工作不容易，你保佑一下他。”庄宵对貔貅说。

    就知道不可以有期待。

    庄宵吸了吸鼻子，坐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说：“生日快乐。”

    以后不要再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