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三人成行/复杂的关系 (第1/1页)

    “你怎么样了？”叶乔噔噔噔跑进来，直接爬到了床沿上，“肩膀还疼吗？”

    “我没……”陈恒刚开口，房门被推开，又一个人走了进来。陈恒心中一动，下意识想喊他的名字，却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滞了滞，慢慢地收了回去。

    陆远萧分明看到了陈恒眼底瞬间的惊喜与雀跃，但这雀跃转瞬即逝，一个晃神便不见了。

    他想起在船上，陈恒意识模糊时叫自己的模样，心脏紧了紧，像被注入了酸涩的液体，混进了血液里。

    病房里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原本属于劫后余生的大团圆时间，却变成了凝固着爱、恨与不舍的封闭领域。

    三条线交缠的死结，往往更难解开，未来的走向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至少现在，有一个人能够打破当下的僵局。

    “看你好像没事了，你放心，医生都说了，一次不会上瘾的，只要你不要产生什么……心理成瘾，不对那玩意产生好奇，就绝对不会成瘾。”叶乔说得头头是道，比专家还专家，“我们会监督你的，你看看你被注射一次都差点儿没命了，应该也不会对那玩意有什么好奇了吧？有心理阴影还差不多。”

    “是，那就麻烦叶监工了。”陈恒看到叶乔那副理所当然安排事宜的模样，心情就格外地好，忍不住手贱掐掐叶乔的脸蛋，“给你发工资，日薪一千，怎么样？”

    “成交！”叶乔毫不客气，“签合同签合同！”

    陈恒本以为叶乔说签合同是开玩笑，哪知叶乔撂了句“我出去借纸笔”，真的跑了出去，陈恒想拦都没拦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叶乔关上病房的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没有了叶乔，二人连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记忆中的上次对话并不愉快，甚至称得上是决裂。可二人又不是标准意义的前男友的关系，只能感慨一句剪不断理还乱。

    陆远萧原本站在离病床一米的距离，这会儿叶乔走了，他忽然走过来，坐到了叶乔刚刚爬过的床沿。

    陈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忐忑，但心脏确实加速了跳动。

    陆远萧微微抬头，同他对视着。

    瘦了。两个人的脑海里同时冒出这句话。

    陆远萧的眼睛里充满了探寻，仿佛在寻找陈恒眼底里藏着的东西，陈恒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客套点儿，没必要像一般的前任一样恶语相向，“谢谢你来救我”，“你看着瘦了不少，记得保重身体”，“我的身体没什么事了，谢谢关心”之类的，足够了。

    结果话到了嘴边，哽得他喉头发涩，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往后一仰，靠着床头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轻微的刷刷声，陈恒想装睡，又没忍住，煎熬数秒睁开眼睛。

    陆远萧在削苹果。

    他削得很认真，拿着刀的手修长漂亮，一圈又一圈，直到那果皮长长地拖在空中。

    陈恒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他感觉这果皮马上就要断了，潜意识里却又不希望它断掉，只能紧张地盯着陆远萧的手，看着果皮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到最后一圈的时候，陈恒紧张得都出汗了，简直比参加一场国际会议还要紧张。

    “嗒”的一声，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卷的长长的果皮，落进了垃圾桶里。剥好的苹果干净又圆润，上面连一丝多余的果皮都没有，很符合陆远萧洁癖又追求完美的性格。

    陈恒这才吐出一口气，反应过来以后想给自己一拳，我这不是神经病吗？他想。闲着没事干，跟果皮较什么劲儿，大概是被毒品弄坏脑子了吧。

    陆远萧拿着苹果抬起手，将苹果递到了陈恒的嘴边。陈恒也伸手，想把苹果接过来，不过手却抓了个空，陆远萧躲过了他拿苹果的手，又亲手将苹果贴到陈恒的唇边。

    陈恒有点无语地看他，但陆远萧的表情很认真，固执地要陈恒吃他亲手喂的苹果。

    不知是不是体内残余药物的影响，陈恒比以往更容易焦虑和不安，他咬了很大一口苹果，夸张地咀嚼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减缓了他的焦虑，陈恒真的就这样借陆远萧的手吃完了一整个苹果，尽管他只是伤了一侧的肩膀。

    苹果刚吃完，就听见房门响动，叶乔推开门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表情，手里也并没有拿纸和笔。

    “你不签合同了？”陈恒第一次觉得叶乔像个大救星。

    叶乔也很直接道，“这五分钟你俩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你俩真分手啦？”

    “啧，”陈恒使劲儿揉了揉叶乔脑袋，“用不着你cao心。”

    “嘿，什么叫不用我cao心？”叶乔炸毛，“再说我完全不关心好吗？我只是发表一下免责声明，你俩的分手全在个人，与我无关，我可从来没有主动插足哈！”

    “行了，臭小狗，”陈恒捏着鼻子，“还没换衣服呢，赶紧去商场买点换洗衣服，病房里有淋浴间，你把伤口用防水膜缠一下，先简单洗洗吧。”

    “靠，你才臭小狗呢！”叶乔果然被气到转移话题，他扭头拉拉陆远萧的衣服，“你留在这儿监督他，给我钱，我去商场多买几件。”

    “这里没有商场，我让罗比陪着你找服装店。”罗比就是那个会D国语的佣兵。

    “我知道了！”在荒岛隔绝这么多天，叶乔都快忘记在城市购物是什么感觉了，当即心花怒放。他本就是公子哥作风，最擅长吃喝玩乐和花钱，憋了这么久，早就按捺不住了。

    叶乔拿了钱，接着风风火火地离开。陈恒看着叶乔喜气洋洋的笑脸，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人活着能没心没肺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种本事。

    陆远萧也目送着叶乔开开心心地离开，病房门彻底关上时，轻轻说了句，“他很自由。他比我们都要自由。”

    “……”陈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他很好，他是我们都羡慕的人。”

    陆远萧的眼神暗了暗，他想撕开了说清楚，但上一次陈恒的绝绝并不是没有影响到他，他的确害怕了。

    他和陈恒之间，从来就不是用强硬手段能连结的。他们像两块儿各自坚硬的火石，碰撞间擦出炙热guntang的火花，却在试图凝结时碰到了亘古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