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男：她松开了我的手 (第1/1页)

    王城墙根下的野草已经长得b人还高，却没有人想起去除草，警戒心真是太弱了。和平让人松懈，人们早已忘记和平是怎样用鲜血换来的，以为那都是主上的英明。

    我对王城的防御系统再熟悉不过。我们很轻易地藏在运货的马车下进了城。城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像是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我把斗笠压得很低很低，b以前更低。我绝不能再失去！

    站在巷子里，我指给石轻羽看司徒博的府邸，那曾经是我的。我很了解里面的布局，但我不了解里面的人。

    “不要出声，在这里等我，千万千万不要移动。”当敲更的铜锣第三遍响起的时候，我蹲在地上对石轻羽再三交代。她的头点个不停，像母J啄食地上的蚂蚱。

    我纵身一跃上了屋脊，青瓦下的榉木大梁是三百里外JiNg挑细选运来的，承受得住十头水牛。不过我依然小心翼翼，脚步轻得像一只猫，生怕踩碎一片瓦。偷偷m0m0杀人，这还是头一遭。

    书房里依然亮着光，我轻轻挪开一片瓦，果然看见了司徒博。他在书房里踱着步，背着手，手里拿着一封帛书。他突然停下脚步，凝望着书案上摇曳的烛火，红焰周边冒着黑烟，一团黑雾直冲顶上的房梁。

    没有防备，现在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我正准备跳下去，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是陈三平，或者我应该称呼他“陈将军”，哼，这个叛徒。

    他对司徒博微微弯下腰，禀道：“君候。”

    司徒博把手里那封帛书恶狠狠地摔到他面前：“帕斯汗的密探在王城到处都是，都快直接杀进我家了。你们做的是什麽事？”

    “帕斯汗的军队已经开始集结。我们的边防部署必须立刻调整。”

    “调整？怎麽调整？现在叫我派谁去打？”他捡起那封帛书，伸向火焰最里层，快烧到手指的时候才丢到地上。司徒博望着火焰问：“叫你上给主上的奏表如何？”

    “主上说让属下一力承担。”

    “你承担？你承担个P！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失败了就是我的责任，你成功了就是主上的英明。这庸狗！坏事做尽了，净让我来背黑锅。当年我就劝他不要那麽快对姚氏父子下刀子，非不听。现在可好，让我找谁去顶？”

    主上，他说我们父子是国家的“天柱山”。狗P“天柱山”，全是骗局！我们的伤痛，我们的生命，供养着一群骗子！我的愤怒像山火随风蔓延，眼里的火光映红了黑夜。

    父亲曾说，人是最锋利的刀。他是主上的刀，接着是我。主上用我们这把刀，剔除了他身边最危险的敌人。当他不再需要刀的时候，就想毁灭这把刀。

    我真正的仇人坐在金雕玉彻的g0ng殿里高高的王位上。我想杀了他，可是现在的我办不到。我必须找寻最好的时机，这样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瞄了一眼书房里的两个人，我把瓦片盖好沿着原路退回来，跳到石轻羽身边。她果然还在那里，在黑暗里屏息静气的像一块石头。这叫我放心了许多，原来她是潜伏的高手。

    我拉着石轻羽尽量贴着墙根走。夜深了，王城夜巡的队伍很容易看见我们月光下的影子。然而我能轻易躲过巡逻队的灯笼，可却忘了陈三平的尖刀团。实事求是地说，陈三平是个相当聪明而细致的军人，在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时，他还只是个队率，黝黑的方脸淌着汗水，青紫的鼻梁歪在脸庞，Sh透的x膛上一道深深的割痕。他的眼睛里透着少年的孤傲，轻蔑地打量着眼前的士官。

    “我不服。”少年说，“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认。”

    “姚将军，依律当斩。”士官对我说。

    少年被压跪在地，依然倔强地抬起头望着我。他的嘴唇被血润Sh，嘴角一片淤青。但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

    “你叫什麽名字？”我蹲在他面前问。

    “陈三平。”

    “你是哪里人？”

    “纳蒙州人。”

    “纳蒙陈氏。”我点点头，站起来对士官说：“放了吧。”

    谎言出自嘴巴，但眼睛不会骗人。我相信他，给了他一个机会。陈三平也没有辜负我，很快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他训练出来的尖刀团，曾让我接连提拔了他三级。他是我亲手磨出来的刀，又尖又利。而最终，这把尖刀却指向了我自己。

    “站住！”几把刀围住了我们。拿刀的人问：“帕斯汗的？”被人误以为帕斯汗的密探，那也好过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刀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看了石轻羽一眼，松开她的手cH0U出我的刀。我不太想让她看见我杀人的样子，所以我要更快解决。头颅掉得很快，血喷得够高，我尽量快了。然而却有更多的尖刀包抄过来。我不想再杀人了，这些曾是我最欣赏的武士。

    我拉着石轻羽快步跳上房檐。她很轻，我一点儿也不费力。我想带着这根羽毛逃走，可是我并不知道，我走不了了。头颅被送到了右卿大夫府邸，司徒博和陈三平都看见了那平整的刀口，他们大惊失sE：“姚鄢厥回来了！”

    於是，王城的火把全都燃了起来，照亮了寂静的夜。闹哄哄的脚步踩踏在青石板路面上，更多明晃晃的尖刀在火光下闪动。城门闭得密不透风，每隔五步便守着一个JiNg甲持戈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露着惊惧，“姚鄢厥”三个字沉重地压在他们的眉头。

    我知道我铁定是出不去了，但石轻羽可以，她像一片羽毛，能够轻盈地飞下城墙，踩在护城河的水面上遁去。而我不行，护城河的水面下布满了尖利的竹刺，一旦跳下去，必定会被刺成个筛子。我很懊恼，那是当年我自己布的防。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赶紧送她出城，否则我们俩就真的Si定了。我不想Si，更不想她Si。我还想明媒正娶地把她迎回家呢。

    我从城墙根下的草丛中跳出来，一刀cHa进一个士兵的x膛。我想他意识到痛之前已经没有了呼x1，不算痛苦。现在也顾不得轻羽的眼光了，她一定觉得我是个恶魔。无论我是什麽，都要先保证她的安全。

    接连又杀了好些人，布防太密了，实在没办法留情。鲜红的、暗红的血点布满了青衣，血溅入了眼，染红了我的双瞳。虽然我的眼在黑夜里从不彷徨，但我的刀渐渐像一只抓不紧的泥鳅。我真的不想再杀人，然而我没有选择。

    城墙和墨云连成一块，黑sE的护城河已经静静流淌了无数个春秋，我也曾站在这楼台上俯视着城外许多个年头，可是我担保没人敢跳下去，除了石轻羽。

    我放开她的手对她说：“跳下去，然後跑，躲进丛林里等我。”

    “那你呢？”

    “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找你。”我看着她的眼睛，很怕她现在突然犯傻。而且我知道自己前几次的劣迹，很难再让人相信。

    石轻羽犹豫着，但後面的火光越来越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我把怀里的月牙剑塞到她手心里，叮嘱她：“如果有人欺负你，把这把剑刺进他的x膛这个位置。”说着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石轻羽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我额头上滴落的汗珠，纵身跳了下去。我探出头眼睛追寻着她，直到她紫sE的瞳仁消失在黑暗里，直到城墙下传来她细细的声音：“平安。”

    “跑。”我说。这是我们说的最後一句话。

    话音未落，我已经听到了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我本能地闪身，刀尖戳进了肩头，离我颈部大动脉不到一寸。好刀法！我由衷地欣赏，可是又感到很遗憾，这麽淩冽的刀锋，我不得不亲手毁掉他。

    我从黑暗里走出来，举起刀，双瞳在月光下反S出Y冷的光芒，我就是刀，刀就是我。

    对手的刀却忽然放了下来，口中叫出了一个久违的称呼：“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