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却不平淡的一天 (第2/2页)

几件衣服後，就走进了浴室。

    将一整天戴着的面具都卸下，换上了我最舒适的一件T-shirt，随意地盘起头发，走向沙发，打开刚才在超商买的啤酒，嚐了一口沁凉後，才终於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开启电视机，随便选了一个节目，看着电视上的人谈论着这一季的GU票如何。我的双眼时时刻刻都盯着萤幕，实则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然而唯有转开电视，看着七彩缤纷的画面，听着人们喧闹的声音，我才能觉得自己不那麽寂寞。

    我一口一口啜饮着啤酒，忽然脑海里一闪而过今天别人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上次面试的那间公司终於回覆我了！我录取了！」

    「不过像你这麽聪明的人，为什麽会找不到工作啊？」

    「既然你学生时期那麽厉害，出社会以後应该也会很顺遂啊。」

    那些话宛若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我的内心深处。

    「你不用顾虑我的，现在我已经都看开了，真的。」

    「我......目前还在求职中。」

    「是啊，我那麽聪明，怎麽就没想到呢。」

    而这之中最让我生气的，就是听到这些话却没有立场反驳的自己，即便心里难受，可还要装作潇洒的模样，莫名地让我更厌恶自己，以及旁人若有似无的同情及安慰，就更显得我的处境有多麽悲惨。

    最後，给予我重重一击的，就是mama的一句话。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情要再更认真、更努力，你怎麽就听不进去？」

    这些让人疲惫的画面在我的眼前忽明忽灭，眼眶渐渐被雾气蒙上，然而我只是紧咬着下唇，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哭。

    哭不能解决任何事，如果我哭了，就等於证明我有多没用。

    我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後，便抹抹嘴巴，呢喃：「今天的啤酒怎麽特别咸。」

    忽然想到在今晚的聚会上我没吃多少，现在才感觉到有些饿。

    我走向厨房，泡了一碗泡面以後，正准备要端向客厅时，猛地被地上的电线一绊，整个人往前摔，泡面也洒了一地，顿时整间屋子一片狼藉。

    我无力地倒卧在地，吃痛地抱着方才撞击最大的膝盖和手肘，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以及散落在四周的泡面残渣，忽然之间，我竟然什麽事也不想做，只是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一下下，让我就这样休息一下。」我闭起眼睛。

    无论我有多迫切，那些堆积成山的烦恼与问题从没有解决的一天，如同不停往乾涸的井里倒水一般，我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我的生活会有变好的那天吗？

    我睁开眼，望着窗外的天空，这城市连夜空都这麽无情，怎麽连一点闪耀的星星都不肯给予我？

    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周围环绕，我厌烦地挥手，希望赶走那烦人的小东西，然而牠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後来我被这只恼人的蚊子弄到有点烦躁，一整天累积的委屈都在这瞬间涌上心头，那些无从宣泄的愤怒、忌妒以及自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我竟发疯似地冲着那只蚊子大吼：「为什麽连你都要来烦我？就让我休息一下会怎样？怎麽最近就没一件事情顺心的！」

    就这麽发了脾气後，蓦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难道我真的已经可悲到只能对着蚊子发火的程度了吗？

    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那只蚊子倏地停在我的左手臂上，我一看见，就快速地举起右手，正准备一掌打下去，手掌的动作却在最後一刻骤然停止。

    「原来你和我都一样啊。」我放下手，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着。

    不知道我究竟是在对一只蚊子说话，还是向自己说话。

    「原来你也一样，你也是为了生存而努力着。」我回想起自己投递出的履历，早已忘记是弯下第几次腰，向面试官说着：拜托请给我一次机会。

    然而这世界上从不缺少努力的人，我递出的每份履历都像是石沉大海那般，从没有得过任何回应的我，仍旧努力抓住世界的後脚跟，祈求给我一个生存的机会。

    「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们......都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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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牠，竟有种看着自己的感觉。

    「偶尔我也想要依靠别人，却没有可以让我暂时靠岸的地方。」我望着那只蚊子，语气轻柔地不可思议，我说：「你就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再走吧。」

    语毕的同时，我阖上了双眼，好似刚才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没关系，再多休息一下，偶尔累了暂歇一会是没关系的。

    虽然这麽说服自己，可片刻的休憩都让我感到罪恶，这份罪恶感深深地爬进我的心里，种下了焦虑的种子，无时无刻提醒我，你不该停下，一个追赶不上别人的你，没有资格喊累。

    我疲惫的睁开眼皮，不情愿地从地板爬了起来，即使我所能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然而我不能休息，休息对我是奢侈的。

    当我拿来抹布，想要清理地上的残渣时，这时响亮的铃声从桌上传来，我放下抹布，瞥了一眼来电人，是mama。

    看着萤幕迟疑半晌，我才接起电话，「喂，妈。」

    「庭敏，刚才妈忘记问你，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我瞄一眼地上的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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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答完以後，电话另一边的mama却没了下文。

    难道她只是为了这件事才打电话给我的吗？我半是失望半是生气，还以为家人是最理解我的人，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却是离我最远的人。

    见mama一语不发，我有些气愤道：「妈，如果没什麽事的话，我要挂电......」

    话还没说完，妈就打断了我，「庭敏，你在那里很辛苦吗？」

    原先有些恼火的情绪，顿时间被浇熄了，没想到mama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使我一时之间愣住了。

    我言不由衷地回：「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即便我今天说了很多谎话，但对家人说谎最让我心痛。

    我也很想向mama袒露我最真实的心情，可她知道了也只是更难受而已，然而mama还是从那些我没说出的话中，听到了我的内心。

    「如果累了，稍微休息一下也没关系，还有，想回家的时候就回来吧。」mama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地令人想哭。

    「妈......」我的眼眶逐渐酸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哽在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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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後还是只说了句：「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不要自责，妈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即使b别人慢一点也无所谓。」

    「我只要一直向前走的话，就会变好吗？」

    「会的，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

    mama的一句话传递到了我的耳里，直直蔓延到内心深处，x口一阵温热，瞬间两行泪珠滑过脸颊，一点一滴落在了我的衣领上。

    不知不觉我的脸上满是泪痕，哽咽声卡在喉间，直到结束通话後，我才真正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

    在这一天的尽头里，堆积已久的压力、不安以及自责终於有了出口，mama温暖的一句话，让我崩塌的世界又重新痊癒了。

    或许人就是如此单纯的动物吧，即使付出了九成的汗水，过程中嚐尽了屈辱和眼泪，可生活之中只要有那一成微小的快乐，就足以支撑我重新振作，那一句鼓励的话语，给予了我继续前行的勇气。

    虽然我不能保证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得见希望，但只要一直向前走，就会变好，我依然可以怀抱着希望，期盼一个又一个的明日，会有我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