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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几回魂梦与君同(上) (第2/2页)
,这样的小桃木剑一般是用于驱邪的。若有小儿夜啼,或是常做噩梦的,家里人便会在他的枕头下压一把剑。那些老百姓认为,如此一来,邪祟便不敢近身了。” 洛笙笙本以为自己将这件久不见光的小玩意儿翻出来,会引得柳隽夸赞他几句,可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那把剑。 洛笙笙讨了个没趣,只好摸摸鼻子,失落地退下了。 是夜,柳隽真打坐到了寅时。 在就寝之前,他先抬起了玉枕,将小桃木剑放在了下面。 入睡以后,他果然做起了梦。 梦里,他躺在一片冰原上,整个人陷于白茫茫的雪雾之中,看不清四周的景致,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最为不妙的是,他周身都被绳索紧紧束缚着,一动也不能动。不久,身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虽然暂时能以灵力维持体温,但灵力总有耗尽之时,若是迟迟无人来救,他便会冻死在此处。 终于,有一团黑蒙蒙的人影逐渐走近。 他本不打算出声,但身体却自作主张,开口大喊道:“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放开我!师兄……我要回去救师兄!” 这道声音分明是他的,但又透着十足的青稚。 柳隽真顿时了然,他正处于梦中,眼下的自己并非自己,确切而言,是过去的自己。这具身体的言行,正是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借由梦境,便能填补他缺失的那段记忆。 “哼,看来你小子没有想通,还满口喊着那小杂种。” 来人的音色低沉老迈,却又隐隐含着浑厚的功力,柳隽真辨认出,这是他亡故多年的师尊,隆龛。 隆龛行至他身旁,从斗篷中伸出手,似是要帮他解开绳索,但手腕一翻,却亮出一柄短剑来,刺进了他的腹中。 “啊——!啊啊啊!”柳隽真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身体也剧烈挣扎起来。可那绳索不知是何等法宝,他越挣扎,反而捆缚得越紧,令他出气都有些困难。 隆龛望着他的狼狈模样,老态龙钟的脸上堆积起笑意,如同看向碾在脚下的蝼蚁。 “若是你心甘情愿将身躯献给我,我便可保你安然无恙。离开秘境之后,我要先将那小杂种除掉,而你依旧是我唯一的弟子,在教内拥有至高的地位,还有享不尽的荣华。等再过几年,我要施展夺舍术时,你便是死也无憾了。” 从隆龛的只字片语中,柳隽真意识到,现下两人是在沉霜秘境中。而在秘境中的经历,正是他失去记忆的起因。 那时尚且只有十岁的柳隽真,惊慌失措道:“不……我不许你伤害师兄!我要和你拼了!” 隆龛听他屡屡提到薛戎,笑容渐渐淡去,露出一脸令人胆寒的狰狞杀意:“还真是冥顽不灵。要是知道那小杂种会如此大地影响你的心境,让你不肯乖乖听话,我早就一掌将他劈死了。还好我有所准备,对于你的躯体,我是势在必得。” 他的手往怀中一探,等他摊开五指,掌心竟攥着一只幼鸟。 幼鸟的羽毛未丰,但每片翎羽都闪耀着赤金的光泽,让人一看便知,这不是随处可见的平凡燕雀。 柳隽真奄奄一息,只能用游丝一般的声音说道:“放……放开我……黑白无常……找上了师兄……我要回去救他……” “为师要送你一份大礼。”隆龛诡笑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如此年纪,便得到金乌做本命灵兽,这样天赐的机缘,多少人都会羡你妒你。” 当着柳隽真的面,他又取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塞,里面爬出一只形同米粒的黑虫,被隆龛喂给了金乌。 隆龛满意道:“鸟儿服下噬心蛊,便成了听话的鸟儿,等它和你融为一体,你便是个听话的徒弟了。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会忘记一切事情。身上受的重伤,是秘境中的凶兽所为;这只金乌,是你在秘境中偶然驯服的;而那小杂种,只是个别有用心的下贱东西罢了。你最信任和尊敬的,只有我这个师尊。” 随着骇人的话语响起,柳隽真的双目震颤着,惊恐万分道:“不!不……!我不要忘了师兄……!” 隆龛似是嫌他太过吵闹,重重朝他劈出一掌,他只觉一股劲风袭来,随即失去了意识。 前一刻还躺在冰天雪地之中,后一刻苏醒过来,却见到了透进窗棂的阳光,柳隽真眯了眯眼,一时难以适应。 几处被短剑穿透过的地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一一伸手触摸过,才发现身体是完好的。 他起身看了屋内陈设,终于能够确认,自己还处在溯月教的寝殿中。 按照逍遥医仙的说法,噬心蛊已解,昨夜的梦境,无疑是他恢复的一部分记忆。 他还是第一次得知,隆龛竟然也会夺舍禁术,还将他当作一具上好的躯壳。 如此想来,隆龛从曾六指手中买下他,带回教中悉心教养,并不是他根骨绝佳,令隆龛起了爱才之心,而是隆龛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自己精心培育rou身。 柳隽真一方面暗恨自己识人不清、被隆龛蒙骗多年,一方面又生出了疑惑。 既然隆龛筹谋许久,又以天焱为媒介,在他体内种下了噬心蛊,令他言听计从,为何夺舍的毒计最终却未能得逞? 回想梦中的种种迹象,他似乎与薛戎情分极深,并不像隆龛后来告诉他的那样,薛戎处心积虑留在自己身边,只为夺取资源,窃得功法。那么在两人幼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柳隽真披散着头发,赤足走过玉石铺就的地面,来到了殿内另一侧的碧纱橱里。 从枕流台带回薛戎后,柳隽真本该及时将其入葬,但他却迟迟未动手,反而将薛戎安置在这里,如同对方还活着,只是一不留神在他殿中睡着了一样。 “师兄,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可你也从不曾告诉我。” 柳隽真轻声叹息着,想要抚摸薛戎的脸庞,但刚碰到对方,他的手指便僵住了。 薛戎的肌肤太过冰冷,显然只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身。 自从薛戎死后,柳隽真心中便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令他喘不过气。 如今,他终于窥见了真相的轮廓,他一边急于求知,一边又有些惧怕,怕往事逐渐浮出水面后,却发现自己铸成了无可弥补的大错。 第二夜,枕着小桃木剑,柳隽真又做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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