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亡（4）-1 (第1/1页)

    在古伦希德看来，巴尼想戈尔去死很合理。毕竟他本来不聪明，又被上课折磨那么久，想杀死教师顺理成章，就是没有这个本事。既然这教师是不给他名分的亲爹，而且历史中正面战胜戈尔的还真就那么两位，见不着皇帝，找边境之王也理所当然。

    只是这个“死全家”充满精神病人特有的千回百转，巴尼寻求的应该不是击败戈尔的奥林，大概是那位被皇帝老兄保着的闹事亲王，谁残忍对他，皇帝老兄就让谁死全家。巴尼不被父亲承认，羡慕奥林也算合理。不过古伦希德是魔法师不是精神分析家，他对巴尼本人的分析就此止步。一个疯狂的私生子，也就杀杀猫、玩玩袋熊屎的水平了。

    “在这个前提之下，事态的发展会怎么样？”

    古伦希德说完自己的分析，转向文塞尔。

    “结构上还有另一环吧，”文塞尔望着早就锁上的牢门，“‘死全家’的结构在于终结一切。他杀死边境之王，皇帝杀死他全家，他全家包括至尊贤者。所以我觉得犯人会持续袭击边境之王。这种魔法师很单纯，但太多。”

    就算真的被袋熊屎击中，奥林也不会介意。以这种魔法师的水平，甚至不需要加强安保。古伦希德想着，摸出香烟。

    “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要调整。”

    “啊？”文塞尔一个激灵，“你想，放过他？”

    “至尊贤者已经拿下一国，交给皇帝，所以才敢大摇大摆来见边境之王……现在是敏感时期，我们也不必激化矛盾，就把此事固定在疯子闹事的层次吧。”

    文塞尔“哼”了声，今天看起来是白跑一趟。不过避免和戈尔彻底决裂，他和歌尔刻图倒还称得上安全。

    “而且，”古伦希德吸了口烟，温和的热力在肺里升腾，好像这股温暖能让他和奥林更近似的，“你得帮我盯几天。至尊贤者的私生子太多，后面怕是会此起彼伏地出现——”

    没等古伦希德说完，周围闪烁起怪异的红色星光，更有清脆的铃声，看起来像是某种神秘的呼唤。古伦希德掐灭刚吸一口的香烟，塞回烟盒。

    “我先走了，如果有消息，到皇太子那里去找我。”

    文塞尔摆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

    铃声停止时，古伦希德出现在边境之王的更衣室，华丽的衣架高耸，明晃晃的落地镜闪得他眼花。扎哈德正在为奥林穿礼服，他一边整理深红色的鱼骨束腰，一边对古伦希德递去礼貌的眼神。古伦希德眨眨眼，算是致意。

    “坐吧，”奥林从镜子前面艰难地转过脑袋，“巴尼怎么样？”

    “是个疯子，已经放了。短期之内，文塞尔会保证他的安全。”

    “嗯，”奥林转回脑袋，“皇帝要我过去，刚好我也想解释一下新发生的闹剧。只是刚听说戈尔拿下一国、纳为艾洛温的新城，你知道些什么吗？”

    古伦希德愣住了。

    “不是问拿下新城的事，”奥林解释，“我想要个概述……只知国名是乌特南，其中历史、风土人情一概不知。”

    扎哈德心说对奥林算不上好事。乌特南毗邻米亚德，与米亚德继承相同的神话。而乌特南的神话之中，更有至尊贤者携国与子民回归起源的预言。所以戈尔此举实为神话成真，乌特南举国上下欢庆不已。

    显然，奥林不会乐意听到他讨厌的父亲干了什么好事，尽管这真是一件好事。乌特南获得神话的神圣真实，艾洛温得到同源的边境新城。

    古伦希德和扎哈德对视一眼，低声回答：“还不知。”

    “哦，搞清楚再告诉我吧，不急。”

    奥林并没意识到善意的隐瞒，刚好束腰整理完毕，他就放下双臂，再等扎哈德为他套上外袍。古伦希德也垂下目光，这事算过去了。

    “去皇帝那里没有好事，”奥林说，“今晚大概会留在刻耳克伦宫，所以召你们前来护卫。”

    两人点头不语，服侍奥林穿上礼服，漫步上了猫车、行至刻耳克伦宫。扎哈德只觉得奥林会出丑，只不过，在奥林和皇帝之间，糗事可能是一种微妙的情调。

    果然，奥林从皇帝的寝室里出来时脸色铁青。他们匆匆回到漆黑城堡，奥林把被善意隐瞒的事实重复说了一遍。

    “我累了，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趁我还有精力时想想办法。”

    扎哈德看着瘫在椅子上的奥林，轻声说：“赶在至尊贤者之前收回剩下十四国，怎么样？”

    奥林僵硬片刻，笑了笑：“如果把十四国化为焦土的话，确实可以赶在他前面。”

    扎哈德又说：“我希望你快乐，而不是让其他人满意。”

    这个“其他人”显然包括时空神和皇帝，古伦希德眯起眼睛，而奥林笑出了声。

    “好！”

    扎哈德打开地图，从剩余十四国之中挑选，最终选定与祖登比邻的科尔登堡公国。科尔登堡公国隶属于另一个式微的帝国，虽然只有四十万人口，但毁灭它必将引发灾难级的外交事件。奥林为艾洛温擦过屁股，是时候让他老爹尝尝屎的滋味。

    奥林点了一个魔偶，让它带队前往科尔登堡。魔偶出发后，三人在漆黑城堡之中绘制魔法阵。夜深，血月升起、魔影弥漫，扎哈德挑了一把红色长弓，赏玩似的在阳台前站住。他弯弓搭箭，拉出圆满的弧度。箭离弦，迅速消失在月影之中。地图上闪过猩红光芒，四十万生命当夜陨落。成功了！成功了！三人对饮猎手之箭，享受共犯的快乐。

    快乐浓烈、辛辣，看似永不消逝，直至时空神到来、掀翻桌子。古伦希德趁机摸走一瓶猎手之箭，滚到房间角落。

    卡拉斯指着奥林的鼻子：“你为什么不商量就干这么大的事？”

    奥林露出一贯的苦笑，显然是根本没想过说辞。他懒得考虑怎么搪塞，大不了再被关起来日一阵子。被日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这不是政治事件，而是权能测试，”扎哈德低声解释，“英雄席位可以按’国’计数了。”

    卡拉斯发不出火，哪怕扎哈德来一句“我就是要宠爱奥林，怎么样”，都好过这恐怖的实力提升。从法瑞尔·罗耶开始，英雄席位的容积是按个体计数。奥林开放收藏室、让扎哈德接触吉米·马洛之后，英雄席位的容积进展就到了“群”。至于以国计数，则是所有人都未曾设想的结果。从神灵权能而言，是重大进步。

    然而此事还具有现实意义，魔偶队伍还没出卡尔迪兰就被时空祭司们拦住，时空神养很多闲人，关键的时刻都派得上用场。要是让魔偶在科尔登堡的死尸堆上插了逆时针火环旗，那就是大战的前奏。此事必须烂在艾洛温本土、烂在诸神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