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亡（2）-1 (第1/1页)

    “我说哦……”

    奥林望着花房的花墙，蜿蜒的藤蔓吸走他的目光，而扎哈德的声音让他从漫无飘渺的思绪中转回现实。

    “今年的考前宣讲，定在三天之后，好吗？”

    “哦，最好是下午。”

    米亚德的二阶魔法考试与艾洛温国中的并不相同，是由奥林自己命题和选拔，因为米亚德魔法师众多，所以考试更为困难。

    “我准备了演讲稿，”扎哈德把封好的丝绸文件袋放到奥林膝头，“你看看。”

    二阶魔法的考前宣讲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知识和考题，另一部分是鼓励。奥林在哈尔隆妮的时候没有这个过程，在米亚德独立命题考试之后，卡拉斯让奥林重新思考，“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不如鼓励一下新领地的考生”，卡拉斯如是说。

    让魔偶代笔完美符合“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一标准。奥林打开文件袋，仔细演讲稿。微风吹拂，藤蔓摇曳。

    “稿子很好，但是在人前讲话真的累人，你替我去好不好？”

    扎哈德抓住摇椅靠背摇晃起来：“写演讲稿是一回事，我根本不懂二阶魔法呀！你忘记了？”

    奥林闭上眼睛，任扎哈德怎么晃动摇椅，都不起来，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

    扎哈德坐在奥林旁边，听他鼾声起来，自觉充能足够了，就爬起来往时空神殿去。时空神卡拉斯和黑脸猫卡拉斯接待了扎哈德，黑脸猫卡拉斯生了猫藓，整个猫头被绷带缠住，散发着一股草药味，它和扎哈德打了招呼，就在祭台上坐下，竟然颇为庄严。

    扎哈德简单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奥林又不想管啦，”卡拉斯微笑，“等一下我们好好劝劝他。”

    扎哈德知道那个“劝”大概是把奥林摁到床上，再日出些谎话。不过在他看来，让奥林听话并不困难，毕竟劝他的不是良言而是南墙，南墙撞上去就会呆滞，再加上恰当的暴力，就能改变方向。镇压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困难的是心灵的疗愈，那是扎哈德不想碰的话题。占有总比疗愈来得容易。

    扎哈德回以礼貌的微笑：“我不懂二阶魔法，只是觉得皇帝陛下还在米亚德，万事都要格外小心。”

    “皇帝不会在意，尤其是你出面处理。”

    扎哈德满脸迷惑：“为什么？”

    “奥林忘记和你说了吧，”卡拉斯握住扎哈德的手，“他为你申请死神的职位，皇帝同意了。”

    扎哈德愣住了，他不觉得现有的成就足够受封神位。但是看着卡拉斯的表情，他明白对方确实需要他。时至此刻，他们才真正形成联盟，虽然有些口舌和轻微的不忿，但利益却是切实的。扎哈德觉得去做考前宣讲也算不上什么问题了，只不过需要熬几个夜晚把二阶魔法学习一下嘛！

    “你怎么想？”卡拉斯问。

    “神位是沉重的工作，我没有想好。”

    “没关系，公布消息也要时间，”卡拉斯自然而然地往神殿外去，“我们和奥林说清楚，他应该早有想法，就是闲得太久了。”

    这话听起来像一则通知，充满艾洛温式的温情阔绰，让扎哈德觉得一切都安排完了，可以放心。卡拉斯虽然没有孩子，但看起来依然是大家族式的家长，为一切铺好道路。

    扎哈德跟上卡拉斯的脚步，只听前头又说：

    “我们希望你把殡葬业揽过来，不是做慈善的那种。当然，这是内定、钦点的，所以在公布决定之前，还有要处理的事情……”

    扎哈德回以笑容，像是面对一个新任务。米亚德内战时期他没有自称死神，也有殡葬业的原因，殡葬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行业之一，需要仔细cao办，也充满利润。无论什么时代，神的权能都要稳当才行。然而战时局面混乱，超出了他的控制，不能控制殡葬的死神，称不得死神。

    卡拉斯又说：“殡葬的商业部分，奥林会用经济和行政手段来帮你。只是神的权能需要有独特性，需要你自己想清楚，你希望展示出来的神的本质，是什么。”

    扎哈德保持笑容：“因为吉米·马洛，我想为灵魂建立‘英雄席位’，掌控所有米亚德的死者，让他们在死后也能为帝国服务。”

    卡拉斯用力握了握扎哈德的手：“不错的想法！能召唤吉米·马洛是件好事，皇帝见过了吉米，觉得把当代的知识赋予灵魂是了不起的权能。就按这个方向来吧！”

    这是妥妥的明示。扎哈德从来没有如此充满期望，好像那些死气沉沉的战争已经过去、纵使危机四伏，未来倒也值得期待。

    随后的三天，米亚德的几间棺材铺悄悄换了门面，另外几间的老板也变成新面孔，新的老板要么是扎哈德旧日的下属，要么是奥林送给扎哈德的魔偶。新的哭丧、焚烧和埋葬即将启程！干这行有点辛苦，倒也比打仗来得轻松。

    紧接着是招工启事，原本泣血圣树西北侧即将开展工程，需要诸多劳工。至于那是什么建筑，启事上没说，但米亚德的各位贵族都明白，那是死亡神殿。

    考前宣讲在时空神殿里举行，米亚德的考生多是机灵的穷人和潦倒的三阶魔法师，听说学习这简单的魔法就有更好的前途，就从劳作里挤出时间，稍微学习。至于考不考得过，要看边境之王的慈悲。

    扎哈德站在讲台上，台下人头攒动，混杂几张熟悉面孔。卡拉斯是监督他的，歌尔刻图和文塞尔是来表忠心的，古伦希德是防止辩经捣乱的，戈尔是来辩经捣乱的——看他的表情，奥林不在还挺失望的。好啦，万事俱备。扎哈德开了口。

    “各位是否感到奇怪，本王作为三阶魔法师为何出席这种场合，为何又站在这讲台上发言？因为本王没有一句好话，如果要听好话，现在就请回。本王要告诉各位的是残酷的事实，今年的二阶魔法考试会比艾洛温国中的任何一次都为困难。因为米亚德是魔法之地，而教育是奢侈的资源。

    “虽然本王与二阶魔法的发明者相识良久，但要声明，二阶魔法算不得正统的魔法。与其说它是魔法，不如说是失去神秘的’技术’。既然是技术，那就不会被高贵血统或者门派世代所影响、也不该被古典神灵和改宗的魔法师所妒恨。只要各位不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就能理解、掌握、使用，凭它跳出窘境！

    戈尔没有说话，扎哈德隐约觉得对方听到了想听的，大抵是满意了。然而真正的考生却多数展露迷惑和憎恶。扎哈德了解二阶魔法，明白这简单的魔法倒也适用于不聪明的人群，但对于那些三阶魔法师而言，就有些难受了，毕竟三阶魔法更为难学，投入生命的学习最终要被简化的技术取代，情何以堪。

    于是扎哈德说：

    “可悲！人智让各位挣扎到此、尝试相信希望。抓住唯一的稻草、砥砺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