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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没有食欲，只懒懒吃了几口干粮，就闹着要酒喝，贾诩说着“酒来了”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郭嘉不肯再睡，挣扎着要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虚软无力，竟然起不来床。

    “荀学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我又想到一个周全的计策…咳咳…只要…”

    郭嘉勉强靠在床边，嘴里还在说自己的谋划，思路依然非常清楚，人一点也没病糊涂，连医官都觉得很吃惊。

    贾诩没有二话，直接上手捂住郭嘉的嘴，另一只手再捂住郭嘉瞪着他的眼睛，只留个鼻子能喘气。

    “吃了药就乖乖躺着，说个不停。”

    不一会，郭嘉重新“睡”过去了。

    贾诩这才放开手，把郭嘉好好放进被子里，被子严丝合缝盖好，确保不会漏风。

    医官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笑，刚才那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毒辣小娘子对夫君痛下杀手，要把人捂死。

    “还是小先生有办法。”

    贾诩叹了口气。

    饭后，贾诩与医官休息片刻，在闲谈。

    “奉孝先生吃上药了，这还算好的，南境许多百姓吃不上药，生不如死，日夜哭嚎…死去的人已经没有地方安置，有些就地就被其他饥饿的村民分食了，何其惨烈。”医官摇头叹息。

    贾诩的面容如同一池静水，无一丝波澜，只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医官端详着他的脸，半晌道：“你和奉孝先生蛮像的，他听说这些事的时候，眉头也不皱一下，好像没放在心上。”

    医官又看向郭嘉，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苍白俊美的侧脸，如墨云遮月。

    “但是他愿意竭尽一切来挽救困局。”医官说：“平时看着那么逍遥不羁的人，心志却比谁都坚定，真是……”

    医官笑了笑。

    “…真是太狂妄了。”贾诩看着奉孝。

    对于这个乱世，贾诩已经不抱什么指望。

    他也出生在一个乱世，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度在一片土地上吞吃厮杀，战火连天。

    当时也涌现了许多霸主，天下重归太平，几十年几百年后，又重新混乱起来。

    一切只是一个轮回，像花开花谢，潮起潮落。

    一眼就看到头的东西，他早就看够了。

    试图拯救是徒劳的，就像把水捧在手里，水终究会顺着指缝流下，然后人们又重新把水掬捧起来，手指并得紧紧的，妄想留住逝水。

    好笑，也可悲。

    虽说如此，贾诩也希望乱世能够早些结束。

    乱世结束，奉孝就不需要如此殚精竭虑，或许，他的病就能好起来。

    他们可以一起去做很多事，和荀学长一起，或者就他们两个人一起。

    之前已经说好了，奉孝和荀学长会带他回颍川看看，他们的家乡。

    贾诩也想带他们去看看自己长大的那个地方，在边塞雪月之下，醉酒吟歌。

    还有天下至艳的凉州绯色绸，最是靡丽，奉孝穿上一定漂亮极了……

    “报！荀公子的密信来了！”

    贾诩似是从梦中惊醒，连忙回身。

    僻静墙根下，贾诩的手臂上缠了一条金蛇。

    贾诩：“荀学长那边情况不妙，敌兵在逼近，南境的瘟疫正在扩散，不能再等下去了。”

    金蛇立即会意，知道贾诩起了杀心，想要索性咬死敌军头领，解决燃眉之急。

    金蛇劝道：“文和，慎重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死一人要背多少罪业？渡劫的时候恐怕过不了关。”

    贾诩：“那些蛮兵害了多少人，我杀他们不是为民除害？难道不算积德行善？”

    金蛇：“你收是你收，天收是天收。身为妖类，还是收敛点，否则天道难容。”

    贾诩笑道：“天道若是有眼，人间怎么会是这般景象？”

    金蛇顿了顿：“文和，这话我可没听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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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昏睡了一天，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好整以暇烹茶的身影。

    软红暮色透过窗纸染在贾诩身上，一身白衣竟像是红衣一般，乳白飘渺的茶烟笼罩着深紫长发，端矜妖冶。

    “文和…”

    “好些了么？”贾诩放下茶具，坐到床边，神色十分放松。

    “我好多了，局势如何？”

    郭嘉坐起来，脸颊已经回上了血色，元气恢复得很好，也有了力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这么有效。

    “敌军首领昨夜暴毙，群龙无首，荀学长指挥将官把他们杀退了，如今药物已经进城，快马加鞭，明日就可到达南境。”

    “这么巧。”郭嘉脸上笑着，眼睛没笑：“你说暴毙，是怎么死的？”

    “这个还不清楚。”贾诩也笑了：“奉孝，有时候困局的解法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一定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不过既然都解决了，就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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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伸手，拢过贾诩的脸。

    光洁无暇如皎月的面容上添了几道细长的红痕，如白雪冰瓷开裂，伤口不深，红痕衬得肌肤更加清透白皙。

    贾诩没动，望着奉孝的眼睛也没有躲避。

    “脸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

    郭嘉正要再问，荀彧和随行的守将敲门而入，贾诩起身站好。

    “敌营失火，首领暴毙，事情成了。”荀彧看了贾诩一眼。

    郭嘉也看了他一眼：“哦，还放了把火。”

    贾诩佯装思索：“冬季干燥，一定是他们用火不慎，引火烧身。”

    荀彧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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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兵溃逃后，他特意去敌营看过，首领的尸体还没烧干净，脖颈上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流出了紫黑色的毒血。

    什么种类的蛇在冬天也不冬眠，要去咬人，还不偏不倚就咬死了最要紧的首领？

    “学长，喝茶。”贾诩端来刚晾好的茶，依旧是眉目乖巧的小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