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坦白 (第1/2页)

    下午两人吃饱喝足，去市里的沙滩踩了踩海水。沙滩上散落着珊瑚和贝壳遗骸，林匀能认出绝大部分种类，一样一样地给韩念真做着介绍。

    “但沙滩附近没有章鱼，”林匀解释道，“昨天我们看日出的小海湾那里就有很多。”

    “这样啊，”韩念真也意识到海洋是一片多样的栖息地，就像陆地有森林与沙漠之分，海洋也分成了远近深浅多种水域，有不同的生物群，“要是夏天就好了，可以浮潜。”

    “是啊。”林匀道，“这边生态很丰富的，出海不远能看到珊瑚、鱼群、甲壳类、海龟……都能看到。”

    两人沿着沙滩，慢慢走着，享受着最后一天的悠闲。

    一想到明天回程，林匀心情难免不被凌霄突如其来的电话干扰。凌霄给他和韩念真两个人升舱，暗示暂时对他的感情生活放手，这是近三年来对方第一次主动让步，让林匀的心情更复杂了一些。

    凌霄是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相处三年来，两人间的工作关系可能比父子关系更顺畅，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下，林匀称呼对方为“凌总”，双方默认了这份距离感。他想象不出自己的一半生命来自对方的jingzi。

    海风呼啸。

    大概在小学的时候，林匀听过一个说法：生命来自海洋。

    约在四亿多年前，植物首先在沿海地区登陆，动物紧随其后。最先上岸的是蝎子、蜈蚣之类的节肢动物，而哺乳动物的祖先——由鱼演化出的四足动物们更晚才爬上陆地。至于人类的存在，不过是近几百万年的事，文明在地质历史里更如弹指一瞬。

    林书美没时间管他，一年中的大半年里，林匀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如果单亲家庭在邻里间容易引起议论，像林匀这样没爹又没妈的孩子更多收获的是同情眼神。老家很好，但他有时感到与小城格格不入，反倒是大城市里，没人在意他的出身。

    小学时，他自学了生物知识，知晓他肯定不是由送子鸟送来的。

    后来林书美有过几任男朋友，带回家里吃过饭，林匀不喜欢其中任何一个。

    他对具体的父亲或继父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对抽象的生命起源好奇起来。生命来自海洋，孤独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在老家的海湾前站上一个小时，或者跳下去游泳，那里永远不加分辨地包容着他。

    对于生父的事，林书美不说，林匀渐渐意识到了也许真相难以启齿。

    得知真相时，他猜想母亲大概是有几分喜欢凌霄的，甚至双方有好感——因为两人当时互留了联系方式。但在林书美发现怀孕的时候，凌霄已经订婚了，消息写满各家小报。就这样，他的母亲一个人承受着秘密，直到死前确认对方早已丧妻，才把真相告诉儿子。

    凌霄很快见了他，问他家里怎么样，给他钱，让他来凌氏。唯一没给的是身份。

    这很好理解，作为当家人，凌霄首先要顾及董事会和凌家其他人的反应。林匀原以为自己对身份的事无所谓，但时间久了，他意识到高估了心态。

    私生子。

    如果连自己和凌霄本人都不能承认，那他怎么能让韩念真接受呢？但那样的话，他是否要制造更多谎言呢？

    “真真，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正式的样子让Omega也正色起来。

    “其实我离开这里，是为了去找我亲生父亲。”

    韩念真睁大眼睛，他以为林匀毫不在意父亲是谁，但其实在被压抑的内心深处，父亲身份大概长期困扰着Alpha。

    “你知道他是谁？”

    “嗯，”林匀点点头，“我妈去世前向我透露了他的名字，让我去找他。抱歉，之前没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还在消化事实，所以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

    韩念真静静地听着。

    “还顺利吗？”

    林匀想了想，说，“还算顺利。他不算一个坏人，我妈怀我的时候他毫不知情，也没有结婚。”他继而说出了困难之处，“但是他现在有孩子，有家庭，有许多实际的顾忌。”

    原来是这样。

    韩念真很清楚作为边缘人的感受，像站在繁华之外的阴影里。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既想接受我，又出于现实考虑而不愿接受我。”林匀自嘲道，“我不怪他。因为你看，连我自己也向你隐瞒了这么久，是因为我很难接受作为私生子而不被承认的事实。”

    韩念真思索着对方的话。确实，有些开不了口之事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当事人仍在挣扎，难以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罢了。就像他回避与陈呈的关系，是因为难以相信私人影院里那对表兄弟对他所做的一切，盼望那是场不留痕迹的噩梦。

    “那现在是什么让你开口了呢，你逐渐接受了吗？”韩念真轻声问。

    林匀的嘴唇微微开启，思索着。

    “我不想再隐瞒你，真真。”他没有想太久，“也许我永远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但我想更真实地站在你面前。”

    闻此，韩念真抱住对方，又被圈进更紧实的怀抱中。当林匀叙说的时候，他心里已有了几个人选——必定是柳秉彦身边的人。但只要Alpha不说，对方生父具体是谁，他不会去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