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黑暗中 (第1/1页)

    沈知楚有两天没来了。

    见不到沈知楚，简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和路焉一起做手工，打游戏，屋子里其他的佣人也愿意和简玉说话了。简玉想不通他们的态度为什么会软化，最后自我解释为待在一个屋檐下久了，人心也是rou长的。

    关系热络，距离也随之变近。简玉发现这些佣人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也许是刚成年，样貌看起来仍有稚气。简玉摸不清自己的年龄，但依稀觉得自己是大上他们半圈的。

    有些可惜，这么年轻，就要和自己困在一个屋子里。

    “不过，沈知楚没说你们要在这里多久吗？”和路焉打游戏时，简玉装作随意的问道。

    简玉想到如果自己真的顺利逃脱，以沈知楚的脾气，会不会对这些beta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路焉手上的动作一滞。

    液晶屏幕上的酷霸王直愣愣的戳在原地，头顶的骰子兀自打转着。

    “说过。”路焉低声说。

    简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真怕你们一辈子耗在这里。”

    路焉转过头，将手中的手柄放在地上，很认真的盯着简玉。

    “我那天听到了。”路焉说，“你和顾医生说，你要出去。”

    简玉也转向路焉，beta少年的眼神无畏地冲撞向自己，撞出如有实质的疼痛感。

    “你告诉沈知楚了吗？”简玉明知故问。

    路焉摇头。

    “简玉，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路焉口吻笃定。

    他的话出乎简玉意料，简玉张了张嘴，好像在等话慢条斯理的爬上喉咙。

    “帮我？”他们的交情没有深到这个地步，路焉的殷勤反而显得诡异。

    “其实你是个很有名，也有钱的人。”路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简玉的反应，“我帮你出去，是有条件的。你出去之后，我要你给我的银行卡上转二十万。”

    简玉怔了怔：“你急着用钱？”

    “我爸爸生病了。”路焉飞快的说，好像担心谁突然闯入房间，“我没法凑那么多钱。”

    如果，是如果，简玉是一个处在正常境遇的人，路焉向他借钱，他不会接受路焉给出几乎是自焚形式的条件，他会二话不说的转给他。

    但现在，简玉没得选。路焉背叛沈知楚，是给他本就微薄的筹码加注。

    “如果你没那么聪明就好了。”简玉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

    简玉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和顾鹤川同样的话。

    “你装作不知情就好，事后沈知楚也不会太迁怒你们。”简玉说，“保护好自己，哪怕是我走了之后。”

    路焉的眼圈开始变红，眼泪噙满通红的眼眶。

    简玉手足无措：“别哭啊……”

    “我没事，我没事。”路焉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我只是想起了一位对我很好的人。我先去做饭了，我让乔汶和您接着玩。”

    乔汶是另外一位佣人的名字。

    “算了。”简玉瞥一眼屏幕，酷霸王背上红色的毛还在随风摇晃，逼真无比，“他们队都得四颗星星了，不玩了，没意思。”

    路焉埋着头收拾好游戏的插线，简玉跪着把手柄安插回去。

    他还是无法心安理得的使唤路焉他们，无论他们摆出多低的姿态。

    顾鹤川来了两次后，沈知楚还是没出现。

    简玉问顾鹤川，沈知楚是不是掉进海里了。

    顾鹤川摊手，他之前是收到沈知楚给他发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去邻国出短差。不料这个差出那么久。

    “我们现在走到门口，你把密码锁打开，我们就大功告成了。”简玉说。

    顾鹤川苦笑一下：“沈知楚的司机还在外头候着。”

    “你能买通他吗？”简玉说。

    “恐怕很难，他看起来对沈知楚忠心耿耿。”

    顾鹤川说着，回想起小傅的脸。

    简玉趴在地上，用马克笔在十六开白纸上信手涂鸦。朱红色的圈和荧光黄的点不停交错，边缘却留存白边，简玉没有给予它们混成新色的余地。

    眼前的脸和自己只能在观后镜打量的脸交叠，顾鹤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决定今天的回程好好观察，再告诉简玉。

    顾鹤川喝着咖啡。他猜想是摩卡壶泡出的，醇香浓郁。

    简玉趴伏在地面，左腿膝盖屈起，小腿与地面形成的微小锐角。深灰色的裤腿垂落，露出简玉的脚踝，和一小截白皙的小腿肚。

    简玉注意到顾鹤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却没动：“怎么了？”

    “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我的组员来我家做小组作业。下午四点半，我们一起趴在我家院前的草坪上，摊开课本，聊着自己的想法。”顾鹤川笑了笑，“我刚刚在想，现在也很像，但是缺少了阳光。”

    “有阳光和没阳光，除了温度和亮度之外，其余没什么差别。”简玉说。虽然他直到现在都没晒过太阳，但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太阳的概念。

    甚至，还有太阳晒到肌肤的灼热感。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白色斑点一样。”顾鹤川说。

    简玉笑了：“你是不是暗恋过你组员中的谁？观察得这么仔细。”

    “没有，我当时想的是又要雇人来修树枝了。”顾鹤川也笑了。

    简玉突然不说话了。

    他看着顾鹤川笑起来的眼睛，眉毛，嘴角的弧度。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鹤川后，就想着他的脸自慰到高潮。简玉又记起，自己和顾鹤川谈条件时，自己直白的说——

    “我给你口。”

    “手也可以。”

    当时因为无所顾忌，所以话说出口，顺理成章。现在让简玉说，简玉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糟糕，自己不会是有那么一点喜欢顾鹤川了吧。

    简玉一紧张，大脑就空白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摁下开关，啪嗒一声，关掉了灯。

    自己一看到顾鹤川的脸就会回想尴尬的事，所以索性眼不见为净。

    明亮的灯光瞬间熄灭，墨水般的黑暗涌上二人。

    顾鹤川：“……”

    简玉：“……”

    “顾医生，我突然想做一个实验。”简玉没打草稿地为自己找补，“我在书上看到，黑暗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简玉。”顾鹤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感觉我们的物理距离没变近。我在这里。”

    眼睛不太适应光线骤然间的变化，简玉摸着黑朝顾鹤川的声音走去。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滑滑的东西。

    是刚刚画画的纸。

    简玉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就往前跌去。手慌乱的四下抓住，试图找到个东西稳住身形。

    简玉找到了。

    他一只手在前方不知道捞着了什么，但总算没摔倒。

    只是，手中的“东西”怎么感觉触感不太对。

    “顾医生，你在哪里，我……”简玉有些慌张。

    顾鹤川无奈的声音，在简玉头顶上响起。

    “我在你面前。”

    简玉的大脑轰的一声，他不敢想自己手上摸的是什么。

    脑海里，只有自己的声音在打转。

    “我用手帮你也可以……我用手帮你也可以……我用手帮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