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第1/1页)

    傻子非要跟着，顾言没法，只能带着回家了。

    他想的是，反正也只是隔了几条村而已，等傻子在这玩够了，下午再把他送回去。

    到了家，傻子就站在院子里，喊他进屋也不进。

    顾言暂时不管他，从城里回来就直接赶着去舅妈家了，还没来得及回家收拾屋子。快一年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

    顾言找出扫把，把墙上的蜘蛛网清除之后，就准备扫地。一直站在院子里不动的傻子这时候也找了把扫把来帮忙扫地。

    顾言又找了块抹布，沾湿擦桌子。傻子找不到抹布，直接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也要擦桌子。

    桌面上都是灰尘，衣服上的脏污也不少，到底谁弄脏谁啊！

    这小傻子…顾言摇头笑了笑。

    下了一个多月的雨，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顾言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拆开将被套洗了，被芯也拿到了院子里晒太阳。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家里收拾好了。期间傻子也都在默默地帮忙干活。

    傻子身上实在太脏了，顾言忍了再忍，终究还是看不下去。

    “看这一身脏的，得多久没洗澡了。”顾言打了一桶水，打算给傻子烧水洗一洗。他在那儿烧火，傻子就蹲在旁边看。

    其实以前他每天都会去河边洗澡的，只是现在冬天河里的水实在太冷了，他只能隔好几天才去洗一次。

    顾言闲得无聊，就想试着和傻子聊聊天，“你叫什么名字？”

    一开始傻子没反应过来，顾言又问了一遍后，他才软软地回答：“林承。”

    “林成？哪个g？”

    “承承的承。”

    顾言心想，我怎么知道gg的g又是哪个g。

    “会写吗？写下来我看看。”

    林承用食指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言哦了一声，“是这个林承啊……”

    “你今年多大了？”顾言又问。

    林承伸出十根手指，开始数数，“一、二、三…”又数自己的脚趾头，“十六、十七、十八…”

    “十八。”

    全程看着他数数的顾言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数手指头和脚趾头来知道自己多大了的。

    不过小傻子竟然才十八岁，还是个小孩呢，而且不知道有没有满十八周岁。

    “我叫顾言，比你还大六岁，你就叫我言哥吧。”

    林承蹲在地上，比坐在板凳上的顾言矮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顾言，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一下，“言哥哥。”

    顾言：……

    他只是想要傻子叫他一声哥而已啊！而且这他妈的！怎么叫得这么软啊！！

    就…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用那种声音那种语气那种表情叫你哥哥。

    让人想要怜惜他。

    顾言想摸一摸这个大男孩的头，但是看到对方满是尘土的头发，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林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糖递给顾言，等对方接过后，自己才拆开一颗放进嘴里。

    甜甜的糖，林承抿着唇，嘴角却是上扬的，明显满足到愉悦的样子。顾言也拆开手里的糖放进嘴里，齁甜，劣质糖，果然很难吃。

    顾言看向林承，对方朝他露出一个比糖还甜的微笑。嘴里的糖，好像不那么难吃了。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水也烧好了。顾言把林承那半截拖鞋扔了，找出一双新的来给他穿上。将热水提到了洗澡房，又用冷水兑成不烫的温水后，才叫林承来洗澡。

    林承在洗澡房待了半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顾言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换洗，虽然林承比顾言高，但他偏瘦，而且衣服也都是宽松款的，穿在身上不会显得太挤。就是裤子稍微短了一点点，露出了脚踝。

    洗干净后的林承让顾言眼前一亮。

    小傻子长得是真好看啊！

    皮肤很白，虽然掐不出水，但也是很嫩的。刚洗完澡，脸上被热气蒸得有些泛红，头发没擦干，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水润润的，嘴唇……嘴唇也是水润润的。

    之前灰头土脸的时候，顾言也认为傻子是好看的，脸虽然脏，可还是能看出五官的立体。

    没想到洗干净了，变白了之后就更好看了。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顾言看得愣了会儿神。

    “哥哥？”林承不解地看着顾言，歪歪头问道。

    “啊？哦，咳！咳！”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人家看，顾言尴尬地咳了两声。

    刚才林承洗澡的时候，顾言已经做好了饭，还蒸了一屉发糕。

    林承和顾言坐在一起吃饭，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有摆在一旁香甜的糕糕，他鼻子一酸，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自从嬷嬷不在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也没有洗过热水澡了。

    村里的人都欺负他是傻子，可这个哥哥很好，不仅不嫌弃他，还给他烧水洗澡，给他穿好看的衣服，给他吃饭，还有…很好吃的糕糕。

    除了嬷嬷，哥哥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林承想着想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顾言听到一声呜咽，抬头一看，看见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吓了一跳。

    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怎么哭了呀？别哭别哭。”顾言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林承抱住顾言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顾言不明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些让他别哭的话，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林承抱着顾言，眼泪鼻涕全糊顾言衣服上了，顾言也不嫌弃，轻声地安抚着。自顾自地哭了五分钟，林承终于停止了哭声。

    顾言见他情绪稳定了才问他，“能告诉哥哥，为什么哭了吗？”

    林承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想嬷嬷了…”

    顾言明白了，舅妈说过，林承以前和他嬷嬷一起生活，嬷嬷不在了，他一个傻子，想来一定过得不好，指不定还受人欺负。现在有个人对他好了点，自然就想起嬷嬷了。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那位已经去世的嬷嬷对他好了吧。

    这么想着，顾言心中的疼惜不免又多了几分。

    “没事，以后有哥哥在，哥哥保护你，好不好？”顾言擦干净林承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

    话一出口，顾言自己都愣了一瞬。他就这么随便的给出了一个承诺，给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小傻子。

    而且，这温柔得几乎算得上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发誓，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跟人说过话。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顾言看着林承，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林承两眼哭得通红，眼泪沾在睫毛上，有点痒，他抬起手想要揉眼睛，“真的吗？”

    “别揉！”顾言抓住林承要揉眼的手，才回答他，“真的，哥哥从来没骗过人。”

    “言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收到好人卡的顾言一时无言以对，毕竟…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知道。

    林承在顾言家待到了下午，顾言向邻居家借了辆自行车，准备送林承回去。

    偏偏这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想起还晒在外面的被子，顾言赶紧跑回家收起来。

    南方天气多变，上午还是大太阳，下午就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

    顾言站在屋门口，望天叹息。

    “要不…明天再送你回去？”

    雨下得这么大，天也快黑了，而且忙了一天，顾言觉得有点累，不想再折腾了。

    林承倒是没想那么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