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派遣前往旧主的基地 (第1/1页)

    天刚下过雨，道路上还残存着积水，沉重车轮碾过去的时候飞溅起半人高的红色水花。

    惊魂未定的特使从窗外收回视线，满脑子还是被车轮轧过的断臂和躯体。

    “楚监察您……您辛苦了。”他唯唯诺诺地开口，偷眼打量坐在对面的人，一点不复上车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男人沉着眼睛，专心看着自己的手，没有理会他。

    他本来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然而下车一趟后上面溅到了红得发黑的污渍痕迹，特使心下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侧过头把反胃的欲望吞回肚子里。

    等他再把头转回来，男人已经把手套摘下来丢在地上，手指插在口袋中，沉沉看着窗外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泉州基地这帮人真不会做事！”特使急需一个出气筒，当即对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抱怨起来，“基地附近都不知道清理吗？明知道监察组要来，为什么不提高警戒等级？”

    ——刚才袭击他们的是E级变异体的小型集群，如果不是眼前这位监察官出手，恐怕车队没法全须全尾的到达泉州基地。

    “不愧是楚监察，不到十分钟那群E级的变异体全部清除，您真是年轻有为，等处理完泉州这件事，回到α城一定步步高升，妥妥地提监察长……”

    面无表情的楚监察似乎很受用他这次拍的马屁，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特使正要在说些什么，忽然见他抬起头伸出食指放在唇边——

    特使眨眨眼睛，识趣地把嘴巴闭上了。

    那是一个要他保持安静的手势。

    妈的，跟他客套两句他还拽起来了！特使心里暗暗不爽，楚迄这号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他还想再腹诽几句，高速行驶中的车辆忽然减速刹车，停了下来。

    楚迄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抛给他，对着窗户外面定定看了几秒钟，伸手拉开车门，自己走了下去。

    监察组的几辆车都停了下来，拦住他们的是几辆明显经过改装的越野车，车边的那群人打扮得像地痞流氓，一点瞧不出来正规驻军的影子。为首的那辆大G车门敞开着，一个男人懒洋洋地倚着车头，低头正在点烟。他上身只穿了件背心，能清晰地看见臂膀上紧实的肌rou。

    楚迄的制服风衣被风刮得上下翻飞，身形依旧笔直，他从车上下来后众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站在他身后警惕地注视着拦路的那群人。

    楚迄从匆匆跑来的助理手中接过崭新的白手套戴好，提着他递来的文件箱向前迈出脚，两拨人的目光顿时都凝聚在这名年轻的监察官身上。

    “α城监察三组楚迄，这是能够证明我身份的文件，”他平静地说，凝视着多年未见的那个人，“凌队长，接下来的工作希望您能够配合。”

    烟头被丢在地上，厚重军靴轻而易举将它碾碎进污泥中。

    男人对着他懒散地笑了一声，“哦，欢迎楚监察大驾光临——这几天忙着处理变异体迁徙的事，没顾得上及时迎接，您可别怪罪。”

    “没关系，保护基地安全的重要等级优先于公务接待。”楚迄回答。

    男人放肆地笑了起来，他没管楚迄带来的那一箱子文件，大踏步朝着楚迄走过来。楚迄身后那一种护卫都下意识端起来了武器——

    凌风疾却朝着楚迄张开了双臂，十分亲昵似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好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副sao样儿。”

    凌风疾是贴着他耳边说的，他声音压得低，只有楚迄能听到。

    楚迄知道他在观察着自己，露出来的一切反应都会被他尽数吞噬。于是他冷漠至极，眼皮都没有抬动一下。

    “没有别的话要寒暄，就请凌队长带我们尽快回到泉州基地吧，”楚迄冷淡地说，“工作需要尽早展开。”

    他说完便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车上，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腕骨被捏得发疼。

    “路上每一分一秒都得抓紧，”凌风疾体贴地说，“楚监察和我一起？正好方便讨论接下来怎么安排工作计划。”

    楚迄回头，沉默地看向他。随后他甩开凌风疾的手，做了个手势招呼助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却看到楚迄将手中的文件箱交还给助理，侧过头凝视着男人，“好。”

    助理想说什么又不敢，眼睁睁看着他被凌风疾笑嘻嘻地揽住肩膀，连推带搡的，坐进那辆大G的后座。

    凌风疾的下属们有意包裹住监察组的队伍，避免他们靠近凌风疾的车，两处车队汇合，情形诡异地朝着泉州基地方向共同行进。

    车内。

    “监察组需要审理泉州基地10.8事件所有相关人员的档案信息，以及——”楚迄的话被打断，单薄的唇抿起来，车厢内忽然陷入了沉默，凌风疾脖颈上挂着的铭牌相撞的声音分外清晰。

    “说啊，不是要安排工作吗？”凌风疾笑着问。

    楚迄在飞驰的车上也保持着板正的坐姿，目光落在后视镜。窥视者的视线跟他撞在一起，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噗嗤笑了一声。

    “坐后面干什么？”凌风疾随意地问，“过来，让我看看你。”

    楚迄一言不发，藏在风衣下交握的双手攥紧，平展整洁的白手套上被揉出褶皱。他没有动，凌风疾也没有催，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只有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始终钉着楚迄每一寸皮rou。

    楚迄抬起手，将风衣解开放在后座，随后从前后座之间的间隙，俯下身体一点点爬了过去。

    凌风疾在他将要爬到副驾驶座位时不怀好意地伸过手，在他被西裤包裹的臀rou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记，“衣服都脱好了，这么想我cao你？”

    “……”

    楚迄身体一僵，忍受着凌风疾那只手，在座位上坐好。

    “床上不是挺会叫的吗？现在装什么哑巴？”男人含着笑意嘲道。

    “凌队长，我这次到来是为了监察——”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凌风疾抓住他的左手，监察官的白手套被轻而易举地摘下丢开，楚迄的左手赤裸地暴露在人前。

    ——那不是一双养尊处优惯了的手，上面留有不规则的伤疤，手背上尤其多。那些伤疤纵横交错，将一个刺青撕扯到变形。

    “‘凌队长’？”男人注视着他，眼瞳里暗不见底。

    楚迄喉结滚动着，拿枪杀人也毫不动容的手指此刻颤得不成样子，早已封存的记忆潮水一般淹没他的理智，将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填满他这具躯体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成为什么，只要凌风疾一句话，都能将他扫落进尘埃里，溺毙在过往中。

    楚迄胸膛剧烈起伏着，初冬的天气却连耳朵尖都饱胀发热，红得要滴下血。几个字在喉咙中滚来滚去，几乎要灼伤唇舌。

    “主人。”他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