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好 (第1/1页)

    二十二点零三分，b预计晚了四十三分钟才回到家。

    站在仅斜照到半盏灯光的楼梯口，阿飞一面转动酸疼的手腕，一面纳闷自己为何会在饭馆里一坐就坐上那麽久。

    看电视──对了，是把该速战速决的心思都花在电视上头。

    待到节目结束，阿飞才注意到眼前放了一碗软烂的快煮面，其中还载浮载沉着一颗熟y的蛋。

    见鬼了。他暗骂着，费了一番劲推开略锈的铁门，一如往常以左手解领带、右手cH0U皮带，两脚交HuM0蹭好把皮鞋自脚後跟脱下，再轮流用一脚的趾头把另一脚的袜子退去。

    根据经验，他可以在两分钟内把一身的上班服全部换下，丢入浸泡、洗衣兼脱水共需五十七分钟的洗衣机里，花上三分钟把其他脏衣物连同两匙洗衣JiNg倒入後，再趁洗衣机运作时好好盥洗一番。

    倘若没出任何差错，他能在十一点十五分之前晾完衣服、吃下安眠药并熄灯就寝。为了让计算JiNg准无误，他连洗衣机都挑了格外准时的品牌。

    当阿飞赤着脚准备把西装外套披上门旁的衣架时，他注意到衣架顶端用来挂帽子的地方挂了一束黑sE物T。

    他踮起脚尖想把不明物T看个清楚，并随手把外套轻轻挂到了较低的挂钩上。

    然而当外套的重量施加到了衣架上导致整支架子开始轻微摇晃时，他眼前的黑sE物T蓦然扩张，吓得他踉跄退了好几步，瘦长的身子撞到铁门上。

    正好戳在背上的门把教他疼得龇牙咧嘴，他的双眼仍紧紧盯着倒挂在衣架上的黑sE物T，嘴里因痛楚发出或轻或重、或长或短的「啊呃」。

    尽管眼眶因剧痛而泛起了一些令鼻头发酸的泪意，他还是看清楚了那物T有着遍布短毛的躯T，骤然张开的部分是它的双翼，末端还有一双细长、倒g的爪子。

    有常识的人便会知道，那东西叫做蝙蝠。

    眯起眼睛瞪住这只蝙蝠，阿飞飞快的计算一旦牠朝自己袭来时胜算有多大。

    它会x1血吗？被它咬伤是否会感染上什麽疾病？他蹲下身子m0索周围的地板。

    不出所料，找到了尚且温热的皮鞋。但转念一想，或许用拖鞋b较妥当，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皮鞋，沾上了什麽脏东西可不划算。

    於是他蹲着身子缓慢移动到鞋柜旁，凭着对自家室内布置的熟悉记忆，不用瞥上任何一眼便把手探入了鞋柜里取出室内拖鞋。

    拿拖鞋打蝙蝠？阿飞有些迟疑了。这真是前所未闻的挑战。

    当他瞅了手上的拖鞋一眼，yu确认自己拿到的是左脚还是右脚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团褐sE的东西在拖鞋上头。

    它有着一双小小的眼珠、浑身Sh润的皮肤，以及缩得紧贴身躯的四肢。那是一只青蛙，而且还是只大青蛙。

    他持着拖鞋的手臂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y得超乎他大脑的控制能力。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连珠Pa0似的默念，b迫自己缓缓垂下手腕、松开手指，轻轻、轻轻的把拖鞋放到地板上，直到把它安稳放下、确认了那只青蛙毫无受到惊动後，他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再抬头瞧了蝙蝠一眼，很好，牠仍旧不动声sE的待在那。

    很好、很好。

    阿飞猛然x1了一口气，拔腿就跑。随手拍了下浴室的电灯按钮，也不待到灯亮便冲入里头，轰的一声把门紧紧关上後按下喇叭锁，拿起毛巾沾了一把冷水，把整张脸埋到了Sh冷的毛巾里。

    冷静、很好、冷静、要冷静、很好、很好……

    「咚」、「咚」。

    水瓢在昨夜没放掉的洗澡水中载浮载沉，碰到浴缸边缘时便会发出这般的声响。

    「咚」。

    阿飞深呼x1了几次，把脸缓缓抬起，目光飘向不时发出声响的浴缸。

    霎那间，一GU凉意从脚趾尖端窜到了千万丝的头发末梢。

    浴缸？这哪算得上是浴缸？

    四条粗如手腕般的锦鱼在水中悠游，偶而浮出水面的背部碰上水瓢，使水瓢四处漂流。

    马桶里也传出了声响，他扭动颈子望向盘踞在马桶里的东西：一条蜷着身子的锦蛇。还有只乌gUi从成堆置放盥洗用品里探出了头。

    阿飞颤着牙关走出。

    朝卧房看去，顶着一头蓬松鬃毛的狮子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两只白貂在床底嬉戏乱窜；停在书柜上的猫头鹰以琥珀sE的大眼睛直盯着他。

    转身踱回客厅，蝴蝶群绕着茶几上的香水百合打转；绵羊津津有味的嚼着低处的蕨类盆栽；阵阵狼嚎从後方的厨房传出。

    有只牧羊犬摇着尾巴走到了他身旁，他可以感觉到狗儿鼻尖在轻触他的手背，ShSh暖暖的。

    阿飞cH0U出了手机，思索该拨给谁才好。警察、消防队、记者、房东、老板，还是……？

    当指尖在数字键上茫然滑动时，他坐上了沙发，花豹和臭鼬挨到了他身旁。

    右手还没Ga0清楚要拨出什麽号码，左手倒是先打开了电视，按出某个频道的号码。

    那是他今晚在饭馆里怔怔看了许久的频道，萤幕上呈现的是非洲赛l盖蒂国家公园。广阔的大地上，狮吼阵阵，牛羚在火红燃烧而yu坠的夕yAn前成群吃草。

    眼看，风暴就要随着雨季的脚步到来。

    原先JiNg准的生活不再由他控制，没有事先计算好了的下一步、没有一如往常的步调。

    然而原先在心里窜起如野火般的慌乱却已悄悄灭却，取而代之的是几波沉沉的倦意。

    他一面r0u着花豹耳後柔软的毛，听大猫发出呼哼的声音；一面把手机的电池拔掉，也没去注意狗儿是否会把它叼走。

    或许该好好睡一觉了。他在萤幕前的沙发上躺下了身躯，心想。

    直到一个哈欠将他携入梦乡之际，他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睡前没设闹钟、没吃安眠药。

    这样其实也不算太糟，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