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机关算尽 (第1/1页)

    蝶语斋的後院，石桌上，三个人影围坐一炉炭火。

    炭火上，温着一壶清茶。但除了茶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GU格格不入的、庄世杰身上带来的奇特药草味。

    这是姬长风、庄世杰，在云梦蝶的邀请下，第一次正式的会面。

    庄世杰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那是云梦蝶让他分析的、劣质「断魂露」的样本。他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说，云大夫，你这就奇怪了。明明是找杀父仇人，怎麽净找些快Si的人做朋友？一个是走两步路就要喘气的病秧子，」他朝姬长风扬了扬下巴，「另一个……哦，另一个是我。」

    姬长风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替他斟满一杯茶：「能与庄先生这样活得有滋有味的人做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哼，油嘴滑舌。」庄世杰不再斗嘴，将一份写满了鬼画符般字迹的报告扔到桌上，「东西我分析完了。那仿冒者，是个十足的蠢货，在毒药的配b上，简直一塌糊涂。」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云梦蝶拿起报告，只见上面除了毒物分析，还画着一幅极其JiNg巧的机关图。「这是什麽？」

    「那些杀手用的，是机关弩箭。」庄世杰解释道，「为了防止使用者自己中毒，他们在弩机上加装了一个自动淬毒的机关匣。箭矢在发S的瞬间，才会通过机关，均匀地涂上毒药。手法乾净俐落，构思……是个天才。」

    他用手指点了点图纸：「这毒，是个三流货sE。但造这机关的人，是个顶尖的大师。这手艺，带着一GU陈腐的、讲究规矩的味道，是墨家的路数。」

    墨家机关术！

    云梦蝶心中一动，立刻看向姬长风。

    姬长风不待她开口，便已心领神会。「京城之内，JiNg通墨家机关术的，只有一人。此人名叫顾沁威，是个X格孤僻的怪才。他不住在城里，而是在城西的机关大宅中，据说，那座宅邸本身，就是一件最复杂、最致命的机关作品。他已有五年，没有见过任何访客。」

    「那可由不得他。」庄世杰站起身，邪气地一笑，「我倒想看看，是他的机关y，还是我的毒更y。」

    三人决定，一同前往拜访这位机关大师。

    顾沁威的「机关大宅」，从外表看，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青砖大院。但当他们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上，没有门环，没有锁孔，只有一个由九个方格组成的、可以转动的铜盘。

    「九g0ng锁。」姬长风眉头微蹙，「这是一种基於洛书数理设计的锁。不知其口诀，就算用千钧之力，也无法破开。」

    庄世杰冷笑一声，正要从怀中掏出他的腐蚀药水，却被云梦蝶拦住了。

    「不必。」

    云梦蝶静静地观察着铜盘上的纹路，脑中飞速地运转。《河图洛书》，她曾在养父的医书藏本中读到过，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关於方位、术数与哲理的奇书。万变不离其宗，这锁的原理，便是数字的平衡。

    「姬公子，」她轻声说，「请按住巽位。庄先生，请同时转动离位与坤位。」

    两人依言照做。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扇坚固的木门，竟真的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庄世杰和姬长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踏入大门，是一个宽阔的庭院。但他们刚走进三步，身後的门便「轰」的一声关闭了。与此同时，庭院中的地面与墙壁，开始缓缓移动、变换，瞬间将一个方正的院子，变成了一座令人眼花缭乱的迷g0ng。

    「当心脚下！」庄世杰忽然低喝一声。他指着一块不起眼的地砖，「那下面是水银池，踩下去，神仙难救。」

    姬长风也发现了端倪：「墙T的移动，并非随意，似乎与……与日影的位置有关。」

    这是一座结合了机关、阵法、化学与天文的致命迷g0ng！

    云梦蝶深x1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大脑，此刻就是最强的武器。她闭上眼，不去理会那些变幻的墙壁，而是回忆着入门时整个庭院的布局，以及《周易》中的八卦方位。

    「生、伤、休、杜、景、Si、惊、开……」她低声默念，「Si门在兑，生门在坎……」

    「跟我走。」她猛地睁开眼，语气不容置喙。

    她没有选择看起来最宽阔的通路，反而带着两人，在看似是Si角的墙壁前停下。她对着墙上的一处浮雕，按照特定的节奏，敲击了七次。

    「轰隆隆——」

    那面石墙，竟从中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内院的、真正的道路。

    穿过迷g0ng，是一间极大的工坊。数百件奇巧的机关零件，整齐地陈列在四周的架子上，空气中飘荡着松木与机油的味道。

    工坊中央，一个身材中等、肩膀宽厚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们，专注地用一块细布，擦拭着手中的一枚h铜齿轮。他似乎对三人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

    「洛书锁，三十七息。八卦阵，一炷香。b我预想的，要快一些。」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你的逻辑……很高效。」

    这，就是顾沁威。他的赞美，也和他的为人一样，直接而务实。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最後落在云梦蝶身上。「说吧，费这麽大劲进来，所为何事？」

    云梦蝶没有废话，她将庄世杰绘制的那幅淬毒弩机的图纸，放到了顾沁威面前。

    顾沁威只看了一眼，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愠怒与羞愧的复杂神情。

    「蠍尾……」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是……我那叛门师兄，公输班的手笔。」

    「公输班？」

    「他是我师父收养的孤儿，天赋绝高，却心术不正，专注於制造最Y狠、最致命的杀人利器。」顾沁威的声音有些发沉，「五年前，他因私造禁器，被我师父逐出师门。我以为他已离开京城……」

    「他在哪里？」云梦蝶追问道。

    顾沁威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答案：

    「三年前，他被镇国公府招揽，如今，是镇国公府私家军械库的……总监造。」

    镇国公府！

    这一刻，所有的拼图，终於完整地合在了一起。

    从安和镇的灭门血案，到京城中的劣质「断魂露」，再到这淬毒的机关弩箭……所有的证据，都如同一支支利箭，齐齐指向了同一个目标——当今圣上最为宠信的「长公主」上官琳，以及她背後最大的靠山，镇国公！

    工坊内，陷入了一片Si寂。

    云梦蝶站在中央，她的身边，是富甲天下、善於谋划的姬长风；是毒术通天、亦正亦邪的庄世杰；是机关算尽、沉默可靠的顾沁威。

    她的复仇团队，终於集结完毕。

    这不再是一场孤军奋战的调查。

    一场针对金麟皇朝最高权力阶层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