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艾香浮动月潢昏 (第1/2页)

    平城城东，一座灰瓦白墙的庄院巍然屹立，占地颇广，门口两尊石雕的镇宅貔貅威凛罕见，正门匾额大书“悦来客栈”，左右镌有一副龙飞凤舞的楹联。

    江道蘅驻足观望，朱红楹联字迹遒劲，气势贯通，他细辨认了下，楹联上写的正是“怀送一江秋月，广纳四海英才”。

    平城地处关外，南托巍巍高山，北望突满的第一大河——额索济图，说“怀送一江秋月”一点不假，兼之是北方第一重镇，各路人马汇集，这句“广纳四海英才”也点得恰到好处，悦来客栈的底蕴可见一斑。

    江道蘅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正要往里走，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腿脚伶俐的伙计。小伙计年岁不大，穿一身干净的深蓝棉袄，长着一张讨人喜的圆脸，跟江道蘅打了个照面，那张讨喜圆脸上当即绽出活泛笑意：“这位少侠，里面请，小人替您饮马。”

    “两间上房。”

    伙计高声对内堂吆喝一声：“贵客上房两间。”

    客栈内堂十分轩敞，厅堂正挂一幅当朝大儒徐昭林的虎啸东山图，旁侧排开一列黄花梨雕花椅，古朴雅致，比起客栈的大堂，更像是高门大户的正厅，处处透着不凡气韵。

    江道蘅一边打量，一边等。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皮袄、其貌不扬的人捧着一方小匣快步走来，他年纪三十有余，说话十分客气：“贵客到访，有失远迎，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那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自爆家门：“在下是这悦来客栈的管事，姓张，弓长张，少侠若是行走江湖不便留名，也不妨留个诨名，方便称呼往来。”

    江道蘅斟酌片刻，开口道：“沈，我姓沈。”

    管事这才把手中方匣递送过去：“沈少侠，请——这里是悦来客栈的进店票证和两间上房的钥匙，麻烦您典押一二，即可入住。”

    江道蘅接过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管事当即道：“可有不妥？”

    “两间房挨着？”

    “可需要调换？”

    “换得远些。”江道蘅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管事练达心细，起身在前面带路：“沈少侠，厅堂处风大，少侠不妨随我前去，挑两间中意的上房，可好？”

    江道蘅跟着起身，管事在前带路，回身跟江道蘅讲解内情：“东厢两间挨着暖阁，数九寒冬，最是舒坦，西厢的景致最好，不知少侠......”

    二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个人。那人约莫而立之年，广额阔鼻，利眉深目，寒冬天只着一层单衣，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管事让开路，跟那人行了一礼：“厉大侠。”

    那人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江道蘅身上。江道蘅当即给他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规矩。那人却没理会，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待那人走后，管事才道：“厉大侠面冷心热，沈少侠莫要怪罪。”

    “不会。”

    江道蘅选了东厢一间，跟管事说道：“另一间选在西厢，越远越好。”

    “好。”

    “烦劳管事再烧两桶水来，送到东厢的房里。”

    “这是自然，早已备好。”言罢，管事又道，“我看少侠面色发白，怕有虚寒不足之症，浴汤里给您加些艾草发汗祛寒，不知意下如何？”

    “多谢，劳烦了。”管事热情周到，江道蘅语气中多了些暖意。

    管事笑道：“贵客一路奔波至此，理应好生休息，烦请少侠稍等片刻，我让伙计给您送来。”

    不多时，热腾腾的浴汤被送到了东厢的上房。江道蘅奔波赶路，又受蛊虫啃噬寒苦，当即脱去衣衫，泡进了氤氲着艾草香气的浴桶里。

    热气袅袅，艾香弥散，江道蘅靠在浴桶边，任温热的水波浸过胸口。久不见日光的胸膛白净细腻，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温白“玉石”之上点缀两颗小巧乳珠，乳珠在水波下若隐若现，艳如玛瑙，红似榴花，春色无边。

    但在他侧腰处，一道小臂长短的鲜红伤疤纵贯腰腹，一直蔓延到心口，如一条鲜红的细蛇盘绕，狰狞骇人。

    江道蘅撩动水波，一边在热水中散去骨缝中的寒意，一边眯着眼睛思索：九霄环佩、黑衣人、师兄、合欢蛊......

    忽然，江道蘅猛地睁眼，厉声喝问：“谁！”

    来人并没有被他吓住，而是继续往里走，踱步过了屏风、内堂，一路走到浴桶三步之隔处。

    江道蘅用气劲震出一刃水刀，直向来人，却被那人轻松化解。

    “沈夫人不必如此惊慌。”

    江道蘅见他，以更凌厉的气劲甩出水刃，可惜，那人更快一步，甩袖接下了他这招，语气无辜：“泼我作何？莫不是被那蛊虫作弄久了，染了些女子习性？”

    “出去。”江道蘅冷脸。

    来人却径直坐到了浴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