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然由我_第二章 门前镜湖旧时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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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门前镜湖旧时波( (第2/2页)

花灵尤甚,他家养的这枝子凌霄花,却是向来对自己的打扮不上心,也就靠一张脸撑着了。

    思及此,楼观倦起身,向他招了招手,“来,笛子有什么难学的。我现下教你两曲,吹着玩玩也无妨。”

    于是待及月上中天,谢鸿微回了自己的庭院时,腰间便悬上了那根望舒玉笛。他停了步,看向被月光疏忽的那一树梨花之下,道了一声“师兄”,这才抬步上前去,俯下身来拂去那人肩上零落的梨花瓣,道,“怎么不进去等我?”

    管陌柳抬了眼看他,鲛人幽蓝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显得颇有几分寒凉,然而嗓音却温吞,如珠玉倾落,“怕是要被师尊撵出来,没想到你竟也不在罢了。”

    这个嘛。谢鸿微只是笑了笑,全当做没听见,替他推着轮椅,“既然来了,便喝杯茶再走罢。”

    “师弟,下次换一样罢,次次来都是那壶明清茶。”管陌柳轻笑了一声。

    谢鸿微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多,“我自己一个人时总想不起来,留着平白浪费了那好茶。”楼观倦也不爱喝茶,那盒子明清茶还是他推过来的,两个徒弟一人分了一半。

    管陌柳只好道:“那过会儿我带了走就是。”却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早知道,起先素素问我要去做茶酥的时候,就该把你这份给她的。”当时是觉着暴殄天物,可如今看来,也总比无人享用来得好。

    “说起来,素素师姐今日还给我捎了把桂花糖。”谢鸿微从袖子里摸了两颗糖递给他,“你尝尝。”他歪了下头,依旧笑意吟吟,“估摸着也不是给我的。”他们这师徒三个,就只有管陌柳嗜甜。

    管陌柳哑然,只得接了那糖,却还叹了声气,“我的鱼要遭殃。”这一趟出去,等回来时,恐怕那一湖鱼要被邹云素捞完了。

    谢鸿微倒还为他师姐说两句好话,“素素师姐,不过图那口腹之欲,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上次把你庭院里那颗梨树的果子摘干净了,忘了?”

    于是谢鸿微收敛了笑意,不说话了。

    管陌柳虽然把他说得哑口无言了,倒还替他找补,“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想来你记不清是应该的。只是他语气里含着笑意,“毕竟她后来老老实实又把那些梨子一颗颗安回去了。”自此再也不敢来招惹自己这位小师弟。

    楼观倦的护短,向来人尽皆知,否则管陌柳大抵得被遣送回东海,哪能还在这闲谈笑语。就更别提从小就在楼观倦身边长大的谢鸿微,凌澈宗上下有哪个敢惹他的?也就只有一心想着吃的邹云素了。

    不过直到后来那树梨花换成了四季常开但不结果子的灵植,邹云素才算是彻底打消了主意。

    好像是这样。说实话,谢鸿微记不太清这件事了,只记得当时早晨起来的时候吃了一惊,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谢鸿微推着师兄的轮椅回了房间,终于能把自己那盒从来不动的明清茶拿出来。

    管陌柳挺直的脊梁放松下来,他从轮椅上起身,拈起两枚青玉的茶盏,接过谢鸿微递来的茶叶,指尖一点,清亮的灵泉水落入盏中,卷起青翠的叶片,逐渐氤氲起浅淡的茶香。鲛人善控水,他也不例外。

    谢鸿微搬了椅子来,道:“师兄,坐。”

    很少有人知晓,凌澈宗这位弟子首席并非是腿不能行,只是双腿无力,不能久站,索性便坐了轮椅,免得常要解释。

    管陌柳放了茶杯,含笑望他,“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谢鸿微和师兄对视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去,把他摁到椅子上去,“没有的事。师兄想哪儿去了?”

    管陌柳按住谢鸿微的手,仰头看他,似是带着叹息,如同夜月下氤氲着的海雾“怜青。”

    谢鸿微抬手,手指轻轻地揉了一下师兄的眼尾,“嗯。”他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茶盏来,“师兄喝茶。”

    管陌柳又是一笑,也不逼他,只接了茶盏在手中,道:“待会儿,送我回去罢。”

    “好。”

    近两日的夜里,管陌柳都在后山的湖里,正是月圆,又加之……他的成年期也快到了。对于鲛人来说,这是一段和发情期紧密相连的经历。就连他的情绪都难免受到影响,否则他也不会莽撞地在半夜来等他的小师弟。

    谢鸿微俯下身,抱起轮椅上的管陌柳,将他放进了微凉的湖水之中。

    管陌柳垂着眉眼,浸入湖水的双腿化作了迤逦的鲛尾,他仰起头,银蓝色的耳鳍在月光下愈发有种砗磲贝珠般的光泽,眼尾勾勒出赤红的鲛纹,眼瞳中的深蓝晕着水泽,透着微微的荧火,如同坠入星子的湖泊,“要不要,摸一下我的尾巴?”

    他邀请过很多次,可谢鸿微总是笑一笑,并不作答。

    但这一次……谢鸿微犹豫了片刻。

    于是那条银蓝色的绮丽鲛尾破水而出,浮在卷着月色波浪的湖面之上,轻轻地摇了摇,“要摸摸吗?”轻薄的尾鳍垂下来,落在谢鸿微的手边,那双幽蓝的眼眸里似是有些哀求,“怜青。”

    于是谢鸿微便抬起手,小心地摸了上去,触感微凉,入手温润,银白色的纹路微微凸起,带着珍珠般的质感。

    管陌柳低吟了一声,鲛尾往他手里又送了送,“嗯……”他稍稍偏过了耳鳍,“也可以,摸一下,轻些。”

    摸都摸了。谢鸿微索性便又将手指探向其中一只耳鳍,轻轻地抚摸着。很奇妙,耳垂处依旧是柔软的,但再向上一寸寸地摸去后,触感便越发坚硬冰凉,也更加轻薄,向外延伸出纤长嶙峋的透明骨刺。

    “真漂亮。”谢鸿微低声说道,旋即放开了手,随即却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手指拈了下鲛人guntang的侧脸,“师兄很热吗?”

    “嗯……”管陌柳轻咬了下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鲛尾,垂下头,“还、还好。”

    “师兄。”谢鸿微握着他的尾鳍,轻轻拽了拽,“你是不是忘掉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管陌柳连忙凑过去,揽住他的脖颈,“好了,不逗你了。”鲛人倚在白衣青年的怀里,眉眼含笑,并不见方才那般羞耻的神态,显然是在逗他玩儿,“这两日,你就让让我吧。”

    “难受?”谢鸿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带着烫意,不由得道:“那我抱师兄回水里去。”

    管陌柳搂着他,不太肯放手,“不想,左右也没什么用。”他的唇凑到谢鸿微耳边,低吟着,“你抱抱我,难受。”

    “师兄……”谢鸿微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没忍住,也用手指敲了下他的脑门,“你还没到成年期罢?”

    “也就这两日了。”管陌柳叹息道,脸贴在师弟的胸膛上,“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却常梦见你。”

    自从谢鸿微过了十三岁,两人便极少同床共枕,而至于他成年后……就更没有那种可能了,夜里多半是宿在楼观倦那儿的。

    的确是有许久不曾这么亲近过了。谢鸿微舒展了眉眼,低声和他说:“那我们回去。”

    管陌柳如了愿,也温温和和地说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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