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3/9页)

听见，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倩影。

    第五节

    「请问3206的吴先生今早10点要做职能复健，怎麽没有下来呢？」我打电话问主责护理师。

    「老师，他昨天晚上recurrent注1，现在都乏力，你要不要今天上来看他的状况？」

    「啊？recurrent!好，那我今天先去bedside注2。」

    50多岁的吴先生之前都是自己走进治疗室复健的，左手还能C作小夹子夹豆子，只是b较慢或有时豆子会掉落，他原本想再两三天就要办出院了。

    单人病房里，吴先生见我进来，用右手向我招了手「老师，早！」

    刚刚先在护理站翻的病历里，写着「suspectrightMfar」。

    「早！现在头会痛或晕吗？」

    「现在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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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左手和左脚动一下我看看。」

    「现在左手都不能动了，左脚只能这样。」他稍微弯曲一下他的左膝关节、左大腿抬离床面约3公分。

    「恩。」我在想要讲什麽好来安慰或鼓励他。

    「那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老师，100减7等於93，再减7等於86喔。」他笑着对我说。

    「哈!你怎麽知道我接下来想问这个。」我笑了一下，初步看来认知没有影响太多。

    「明天能下来复健吗？你会从床上转到轮椅坐吗？」

    「还没试过。」

    「那先坐起来看看，来，你先侧翻身到左边。好，右脚把左脚像这样g下床……右手撑住床把自己撑起，我会扶一下你……好，右手扶床缘，腰要出力，坐的不错……。」我看他能坐在床边五分钟都不会倒也没喊头晕。

    「那接下来试试看转位到轮椅上，轮椅要像这样靠近你的右侧，一定要拉起煞车…….右脚撑住……。好，回床上的时候一样要从好的那一边回去……。然後你们需要去买一条腰带，这样转位的时候b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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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明天一样10点到治疗室复健喔。」我对吴先生和他的家属说。

    「这大概要复健一辈子了吧。我已经做好准备和它共度一生了。」吴先生虽然笑着对我说，却有着一GU失落的神情。

    「恩…….先复健看看吧。」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对吧？我可以理解的，吴先生，纵使在地狱，我们还是会挤出一点笑容给其他人看。

    「老师，我想跟你问一下，我先生手现在可以稍微握着球了，我们在家里还可以怎麽练？」h太太到小办公室找我。

    我回头看着h太太，而视野里的背景是他们两人，子琦笑着拿起一颗巧克力放入他的口中。

    「恩……对……，对不起，您刚刚说什麽？」我顿时听不见h太太说的话。

    我坐在电脑桌旁写着初评病历，子琦用着电脑处理文书作业。他的电脑角落就在她後方。

    「家翔，我头好痛。」林黛玉般蹙眉的子琦盯着电脑萤幕。

    「好，等一下按。」他开始整理收拾他的物品。

    五分钟後，两人一前一後离开了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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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和她在我面前毫不掩饰的甜蜜举动我感到头痛。

    我无法不在意，越在意他，就越痛苦。我痛苦，因为Ai他。

    每天上班前都告诉自己要勇敢面对这一切，不能逃避，其实我也无处可逃。现在不能出国，国外疫情严重Si伤无数，医护人员非必要不能出国，出国需要上签呈。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就算出国一个月，我在国外也必是天天以泪洗面。

    真心Ai过一个人可以说不Ai就不Ai吗？说翻脸就翻脸吗？我只知道，我没办法像他如此，我知道我不能再Ai他，但我心里还是有一个他的位子。

    「宝贝，今天好吗？」彦凯一进门就给坐在一堆擦过眼泪卫生纸堆的我一个拥抱。

    每晚我用哭肿的双眼迎接彦凯，我的灵魂里只有悲怆。彦凯说会陪我走过这一条路，我却更深的自责与愧疚。他做早餐、洗碗、洗衣服、摺衣……他做了多数的家事。他没有鄙气或厌恶、没有一句抱怨或一丝烦倦，我怎麽能如此背叛他呢？我想到彦凯或许先前也在心里问着：为何她会如此对我？为何她可以怎麽愉快地去约会？难道她不知道这很伤人吗？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会破坏婚姻与之间的感情吗？……这些现在我一直想问「他」的疑惑。

    我乘载着两份的痛苦，一份我自己的，一份彦凯的，但其实这两份完完全全都是我的。

    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背叛，尽管他说没关系，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我只有一直搅和着罪恶、背叛、自私、自找、痛苦、受伤的混浊情绪。彦凯进门时，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真切的拥抱或一个吻，因为我是一只变种的刺蝟，浑身都是恶臭毒刺，这些毒刺Ga0不好会伤害他。我要怎麽看待我自己的背叛？我Ai的人伤害了我，而我不也伤害了Ai我的人？

    第六节

    我不得不请假一天，我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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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使自己沈静下来，几天前我想写一封信给他，就今天吧，休假的一早，没有人打扰的早晨，提笔写信。

    「学长：

    最近过得好吗？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开场白不会失礼。

    我想，你仍不停修筑着那属於我们两人之间那道厚实冰冷的柏林围墙。那道我难以跨越的围墙。

    上天藉着你重重地对我发着烈怒、那把厚实的藤杖，大大地对我挥下，我头戴着孙悟空的金箍，而唐三藏念着金箍咒：骄傲的人啊，自作聪明的人啊，你掩耳不看，侧耳不听，撇头不管这些苦苦劝告。

    我是那夏娃，吃了那不该吃的禁果。我在最不该跌倒的地方，重重的跌倒。我明知那地方不可去，却执意孤行，顺从自己的心。那骄傲的必扑倒无人扶起，於是，我仆倒，无法爬起，也无人扶持我。

    我是那迷途的羊，在群山间转绕，哀哭寻找回家的路，但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大山小山间随时有猛兽吞吃我。我喝着那杯苦至极致的罚酒，难以下咽，但一定得喝。我背起自己的罪，那沈重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去，赤脚走在满是荆棘弯曲的漆黑路上，每一步那荆棘都扎入脚底流出血，底下是万丈深渊，若掉下去则被Y间黑暗给吞噬。我随走随哭，羞愧得无地自容，没有办法抬头看天。

    想起之前坐在书桌前提笔写日文信给你，如今再次提笔写信给你，却是另一番的情境和心情。我想我也不能一直逃避，逃避或许能让自己好过一时，但没有好好画下句点的文章，就永远可以接後续的篇幅。所以，我提笔也再次提起勇气写信给你。

    对於你那计画般的冷漠、轻视、忽略、鄙弃，我虽痛苦却没有丝毫怨怼。对於你的不G0u通、不回应、不处理，我流泪全然承受。我知道，那评判人的权柄，不在我的手中。我没有资格说任何人什麽、我没有资格评判谁怎麽样。

    我想你心里也不好过，我希望你心里有真正的自由、平安和喜乐。不用倚靠武装自己而来的自由、不是筑起那厚实冰冷围墙的平安、不靠压抑自己而得的喜乐。乃是真的从心而来的自由、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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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在我面前的你，依然是我所敬重的学长、所感佩的前辈，我仍感谢你在工作上对我的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