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9/14页)

入了静默。

    而始作俑者童磨则端着个盈盈笑脸耐心等候。良久，他听见耳边传来预料之中的幽幽话声。

    「兄长他...不会把我送去施药院的。」缘壹低沉的语气飘忽，敛下的目光黯然，相较於一开始的十分把握，坚信已经开始动摇。

    那分明面无表情却自带可怜兮兮的模样令童磨忍不住要笑出声，他假意咳了几声，後拍了拍缘壹的肩膀苦笑道：「等会您见了黑Si牟阁下可以再跟他谈谈，或许他还没真正下定决心呢！」

    再度木头一般失了魂的缘壹并没有回应童磨的安慰，他手中的两枝笹百合低垂，彷佛绽放须臾便要开始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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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路跟在他俩身旁的阿墨亲眼目睹了整个闹剧，牠悄悄凑到了童磨身旁道：「教主大人，缘壹大人这样没关系吗？是不是赶紧跟他说实话呢？」

    闻言童磨笑道：「哎呀这个你放心~待会黑Si牟阁下一来定会发现蹊跷，不过是个小玩笑，到时他兄弟俩解了误会便行~」

    「是这样吗...」

    虽然还有些狐疑，可见教主大人老神在在的模样，阿墨也只得作罢。

    童磨心血来cHa0走的这步玩笑棋的确是无伤大雅，前提是黑Si牟来到山间与他们会合的情况下。可实际上在过了小溪，下了山坡，直到笼罩着殿堂的巨大神木近在眼前，黑Si牟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彼时童磨早就徜徉在一片热闹之中不知夕yAn西下，而缘壹依旧低垂着视线行走其间。

    当整个游行队伍抵达了空地，缘壹一眼便看见从殿堂朝自己走来的兄长，他拿着百合花枝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待黑Si牟来到近前，缘壹正想开口，却听眼前人率先说道：「缘壹...时辰已经...不早...你去...收拾一下...等天黑了...带你一起...下山...」

    此话一出，缘壹本来到嘴边的话全数吞下肚里，又见兄长离了自己往跻身在喧闹之中的玉壶走去，吞到肚子里的话彷佛成了颗巨石压迫在他T内直向下坠。

    黑Si牟素来喜静，可今日的三枝祭他难得没有过多排斥，持花游行也并非不想去，而是真的有事要做。

    两日前和童磨说好的，在祭典结束後要带神隐孩子们下山，那些该准备的珠宝金银尚未经过清点，他遂趁着游行之际专心处理，加上此次的孩子人数较多，除却有家可归的部分还剩下十多个，光一间施药院没法消化，所以得分批安排，於是他又费了点时间研究山下的地图。当所有事情处理妥当，殿堂外已经传来喧闹不止。

    在夕晖被墨sE覆盖，夜幕升起多时，受到小妖催眠的孩子们已经在空地上集合完成，彼时身为今日主角的五岁教主已经不敌睡意倒在了床上，玉壶站在空地一角吃着宵夜，准备待会同黑Si牟下山，他身旁还有一整木车的珠宝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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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黑Si牟，他本该b玉壶更准时出现在空地上，此时却满殿堂内外四处逡巡，原因是他在寝间看见了那件赤红并藏蓝sE花纹的崭新装束整齐折叠，而原先放在床上的赭红sE旧衫却随其主人失了踪迹。

    起初黑Si牟并不大在意，本来缘壹继国家往返秀峰也快一年的时间了，期间上课玩耍伙食休憩皆在此处，当然对殿堂也有一定的熟悉程度。眼下既然不在寝间，黑Si牟便只当胞弟换了衣服自己随处晃去。直到一个时辰过去，窗外可见星子闪烁天际，他仍不见那赭红sE的身影。

    之後黑Si牟疾速走遍殿堂内的每一间空房，每一条廊道，每一个角落，沿途见妖魔就问，见鬼怪也询，探听多次却未能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他不禁开始焦急起来。

    缘壹若不在殿堂就是跑到外边去了，即便夜里无光於他而言无差，但他究竟是去了哪里？黑Si牟首先否定了继国家的选项，不说自己曾经告诫不得独自往返，继国家也从来不是胞弟想主动回去的地方，既然如此，他人必定没有下山。再者，缘壹向来是想去哪里都会告诉自己一声，甚或拉着自己一同，可眼下这独自消失的行为又是为何？这样给人添麻烦的举动实在不像胞弟会做出来的事情。

    黑Si牟蹙着眉头反覆思索，脚下步伐亦不曾停歇，忽而脑中有什麽一闪而过，遂整个人转了向yu往殿堂深处走去，迎面却见阿墨朝自己而来，突然惊觉时辰已经不早，於是率先道：「孩子们都...在空地上...集合了...？」

    「是的。」

    闻言黑Si牟叹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代我同玉壶...一道...将孩子们...送下山去...？山下的路线...我都...在地图上画好...和那车银钱...放在了...一起...」

    阿墨很快便答应下，见黑Si牟颔首便要离去，牠忙又唤道：「那个，黑Si牟大人！」

    黑Si牟停下脚步。

    「怎麽了...？还有什麽...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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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只是，您是在找缘壹大人吗？」

    黑Si牟听了一愣，随後开口道：「你有...看见他吗...？」

    「没有，只是...」

    「只是什麽...？」黑Si牟又走了回来。

    看着眼前明显焦躁的黑Si牟大人，阿墨将下午游行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童磨那该Si的...家伙...」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黑Si牟握紧的拳头发抖，简直气到不行，若是此刻童磨站在这里必会被其强烈杀意大卸八块。

    「那现在缘壹大人不见了该怎麽办呢？」

    受到黑Si牟的影响阿墨也开始紧张起来。

    黑Si牟皱眉寻思了半晌，後开口道：「若是因为...不想被我...送去...施药院...我想那孩子...不会...跑远的...你还是先帮我...送那些孩子...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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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阿墨分开後，黑Si牟转向出了殿堂後门来到此前童磨授课的草原上，他走走停停，通透的目光犀利，在晚风吹起草叶的空隙间搜寻着七岁孩童的身影，接着又往熟悉的林子绕了一圈，在略带乾燥的泥土地上搜寻可能的足迹，伸手翻过树丛探循隐蔽树洞却未果。出了林子的黑Si牟又直直往下坡走去，途经重归寂静的空地，接着又向左行进，当耳边传来熟悉的瀑布声响，他以为自己会看见那抹熟悉的人影。

    可惜并没有。

    站在峭壁边看着水花飞溅的黑Si牟感到有些迷惘。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不变箴言，可对於会被小妖x1引离家的人类孩童来说却非普遍，当他们玩捉迷藏时总会想方设法躲在各种隐密难寻之地，缘壹作为一个初入群T的生疏孩子，在从未接触过此游戏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依样画葫芦，且画得淋漓尽致，画到生出了距离，敌视，激烈较劲，後他施以退让，却终究格格不入。

    如同前生，即便残酷，可庸碌平凡原就非神子应属归宿。

    黑Si牟以为，胞弟作为受上天恩宠与一身的神子本该深谙不变箴言，可他同时也是个年仅七岁的稚儿，箴言所讲或许过於严肃了，若依照本能，他所力行的，该是最熟悉的地方即是最心安的地方。

    他能在最熟悉的地方换得心上的宁静。

    可若是两者皆非，那麽第三个选项又会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