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医师 (第2/2页)

过的那条狭窄双线道，从防风林间的小路向着海岸走去。

    走出防风林，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小天地；在远方就能看到的许多消波块，在这里围起了一个小沙滩，形成了约莫三、四十公尺的月牙型沙岸，较大的风浪早就被远处的消波块消化殆尽，到了沙滩後只剩下轻微的波浪，整个沙岸和环抱的消波块形成了一个像游泳池般平静的海域。

    就好像进入一个私人沙滩一样。

    「这是你另一个得力助手？」亦农调侃的说着。

    「没错，哈哈哈。」

    「有这两个秘密武器，难怪你坚持在这里开业。」

    「巨伟也很Ai这里。」尤医师蹲着，将手放在沙滩上感受着波浪打上岸的节奏。

    「你知道巨伟到这里後多久才跟我说发生什麽事吗？」

    「多久？」

    「一年。」

    「阿！一年？」亦农觉得有点惊讶。

    「恩，一年。」尤医师将手上沙子洗乾净，站起身子，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好像在回想着什麽。

    「巨伟是我学长转介给我的，他在其他的心理医师那里连待都待不下去，第一次来我这时，我就是带他来这里。」

    现在是八月多，南台湾轻易是动辄三十度的高温，但离开市区到这里的亦农，不禁放松身T坐在沙滩上，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那时他就像你这样坐在沙滩上，一坐就是两小时，什麽话都没说。」尤医师像亦农一样坐在沙滩上。

    「阿姨第二次要带他来，他没有抗拒。我想就是这一片景sE发挥了功能，你知道这对心理医师来说，其实已经是很重要的进展了吗？」

    怎麽说？.

    「有很多对心理学有怀疑的人，将这门学科当作是一门伪科学，因为这门科学不像是其他学科，有明显的外显证据可以支撑着理论，而且永远有所谓的特例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以前的颅相学、骨相学，都企图从外显的证据来证明人的心理状态是可以靠着一些外在的表徵来预测的，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在最新的脑部造影技术，也企图做一些一样的事，但我总觉得，人心，是真的可以看透的吗？」

    亦农顺着尤医师的视线，看到了一艘远方准备进港的巨大邮轮。

    「听说人类大脑神经元的数目，不是b全宇宙的星星加起来还多吗？」

    「喔！你懂不少喔。」尤医师对亦农露出赞赏的表情。

    「所以跟宇宙一样复杂的东西，当然不是随随便便说了解就了解的嘛。」

    「呵呵！你说的也是。」

    知道对方试图安慰着她，尤医师感受到了一GU暖意。

    「在这里，我要跟你说的，其实就是即便我身为一个专业的JiNg神科医师，我也还是无法理解巨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尤医师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在心理学来说，能维持着治疗架构，本身就是一种治疗了；也就是说，巨伟肯每个礼拜来这里一天，即便什麽都没说，其实就有所谓的疗癒效果。那时我也是这麽想的，所以当一年後他肯跟我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时，你可以想像我有多麽开心。我一直以为我能帮助他，我依循着我学到的每一个理论，用过了许多治疗方针，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尤医师擦了擦眼眶流下的泪水。

    「巨伟自杀的前一天，我们还一起吃了烤鱿鱼。」

    亦农没有说什麽，刚刚远方那艘巨大邮轮，这时也早已悄悄的驶进港中。

    巨伟的堂哥回去後，她拨了电话给当初转介巨伟来的学长，她一直想拨这一通电话，可是她一直没这勇气，但也许是刚刚那一段平静时光，让她这一阵子因为巨伟自杀而波动的情绪奇异的安稳了下来。

    「学长，巨伟自杀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连串的静默，然後才传来学长一句只有她们这些心理系学生才知道的词汇。

    「唉…青春期风暴阿！」

    她还记得大学心理学的教授在讲到青春期时，曾说过现在正在上课的学生，其实都是所谓的幸存者。

    「青春期就像是一场风暴阿！一场在大脑中不断肆nVe的风暴。」教授那时的表情、语气，她仍历历在目。

    人在小时候学东西容易上手，也容易成为专家，那是因为脑中神经元所形成的突触还没被称之为鞘的东西锁住，所以不管有名的钢琴家、或是棋艺高手，都是小时候就开始进入这个领域，才会有大成就，因为小时候神经元的突触还在形成。到了青春期，鞘锁住神经元後，突触形成就较不容易了；人的语言也是，长大後再学的语言，几乎无可避免的会带着口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十八岁左右正是形成这种鞘的关键期，而许多研究指出，这种剧烈的脑部活动，甚至是许多JiNg神疾病患者，为何大多是在青春期发病的主因。

    所以巨伟就是这场风暴下的罹难者吗？她在心中描绘着那一阵带走了巨伟、却r0U眼见不到、手指m0不着的风强雨骤。

    「别想太多了，人各有自己的命，我们做到我们该做的也就是了，其他的也别强求了。」

    「恩。」或许是同业吧，学长的安慰格外有感觉。

    「我的ㄧ个病人也在前一阵子自杀了，所以你的心情我多少能T会。」

    「恩，我好多了，毕竟是学长转介给我的病人，所以还是跟你报告一下。」

    「唉，你不觉得很奇妙吗，别科的医生对抗的是细菌、病毒，癌细胞，虽然复杂，但至少还是有形有影的东西，但我们心理医师要对抗的是什麽，说真的这麽多年了我还是可以大声的说我不知道。」

    「没错。」尤医师心中因为学长的这句话，除了认同感外，剩下的就是一GU或许心理医师才能T会到的那一种庞大无力感。

    挂上电话。

    尤医师顺手取消了下午本来要接下的一个新案子，她坐在自己设计的那一片蓝之前、再倒了一杯拿铁给自己。

    她想着巨伟。

    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也想到了刚刚那位男子。

    只是想那个男子时间很短，就是一闪而逝的长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