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第3/3页)

样的。

    她第一次见到贺明汀是在大学生涯的第一夜。教室里全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和室友正说笑着，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小声说：“有老师。”

    她循着声儿望去，有个身着天蓝色衬衫、戴着眼镜的青年站在窗外，似乎有些严肃地打量着他们。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才不是什么老师，而是学院指派的“朋辈导师”，是本院的大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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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贺明汀也不是真的近视。后来他笑着解释：“贾导说让我看上去有点威严，所以我临时去学校旁边的眼镜店整了一副。镜片没有度数。”

    作为同门师弟师妹，他们听闻过贺明汀在本科期间取得的成就，包括各类竞赛大奖。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痛失保研资格，因为在大一时挂过科。

    还是体育。

    这无疑是他光鲜亮丽的履历上最为遗憾的一笔。由于相差两级，贺明汀与他们的相处时间仅是大一短短的一个学年。以至于工作后在职场上重逢，宁芜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变得成熟了不少，贺明汀却没有多大变化。俩人在工作和生活上有过诸多交流，然而也仅限于此。她渐渐发现这个人看似好说话好相处，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客气是他为表面的疏离安装的最好的面具。

    而今他这么一说，恰巧打消了她内心的某些异想天开的意图。

    冰淇淋吃完了，两只纸杯被丢进了垃圾桶。贺明汀转头想对她说“走吧”，却猝不及防被从背后抱住：“谢谢你。”

    肢体只接触了那么一瞬就分开了，贺明汀愣住了，见她俏皮地弯起眼睛：“学你的。”

    和桓沛最终还是没能谈拢。幸亏公司另两位负责人，徐且和陈胥从业多年积攒了一些人脉，以低价将这一大批货抛售出去，以免全烂在手上。然而这一部分仅仅是能够补齐供应商那边的尾款，给工人发了薪水，剩下的相当于将一颗小石子抛入水潭，一丝波澜也无，压根不足以回本。

    公司损失惨重，也不知何时能够再恢复正常运转。大家上下一片惨淡，贺明汀隐隐感觉要有变故发生，于是静候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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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徐且和陈胥改天找上他，美名其曰是“商讨”，实际上是通知他：公司即将进入申请破产手续。

    贺明汀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他原本就是以技术入股，在三人中持股最低，话语权也聊胜于无。再加上出了何尉这档子事，他自然心甘情愿接受一切安排。

    徐且和陈胥名下还有其他公司，只有贺明汀几乎将一半身家押在了公司上，俩人不确定地反问道：“真的没有异议？”

    “有。”

    “什么？”

    “我不会还要赔钱吧？”

    “唔，如果真的要的话，”陈胥思索片刻，用手指比出了一个数字，“应该是这个数。”

    “那还不至于倾家荡产。”

    贺明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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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后去聚了一次餐。饭点距离家不远，贺明汀谢绝了二人的邀请，独自步行回家。

    这一条道他无比熟悉，甚至闭着眼都能凭感觉分辨走到了哪个路口，需要左拐右拐，他都了然于心。

    到过家里的人也寥寥无几。连程树都打趣：“你都是‘贺总’了，能不能换个宽敞点的房子，符合你的身份。”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只说过一回就缄声了，以为是贺明汀怀念母亲，所以才迟迟不搬走。

    买房的事除了宁芜以外，他没来得及告诉任何熟人。不过现在好了，他又亲手卖掉了自己的新住所，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家，还没开灯就往房间去，结果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绊了个正着。

    漂亮的狸花猫不满地喵喵叫，贺明汀靠着墙看着它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整天都在外头，忘记给她添粮添水了。

    他弯腰想摸摸她以示歉意，结果小东西不仅不领情，还一尾巴甩在了他手臂上。

    贺明汀沉默地添了水和粮，她跑跳着过去吗，伸出舌尖舔水。贺明汀扒拉着剩下的猫粮和冻干，要不就着这个牌子继续买算了，他也不大了解这些。

    贺明渚央求着要养猫的时候他也没管，只给钱，并要求他别给家里添麻烦。他看着皮毛水滑光亮的手套，心想还被养得挺好，脾气还大，还敢对自己下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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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酒精乱了理智，忽略了宠物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抱着吃饱喝足的狸花猫，坐在沙发上想学着贺明渚的样子给她顺毛，却不慎压到了她毛绒绒的尾巴。

    手套嗷呜一声跳下他的膝头，却被贺明汀会错了意：“我有那么可怕吗？”

    “给他摸，却不给我摸。”

    贺明汀双手覆在膝上，掌心毛茸茸的触感只停留了短短几秒。

    手套不明所以，还在为他方才的鲁莽怄气，一声叫得比一声大。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贺明汀不那么甘心地接受了，自己不如贺明渚受这只猫青睐的事实。

    明明自己才是出钱养大她的那个。

    啊，好像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

    但他为顾念这个吗？

    贺明汀不自觉地想到贺明渚抱着猫专心逗弄地样子，想到他在不安时被自己捏捏后颈后又放松下来的样子，想到几个月前他们还一起送手套去宠物店寄养，然后自驾游到另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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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他让其他事情塞满了自己的头脑，房子的事，公司的事，让自己无暇顾念这间屋子少了一个人。

    可他费劲口舌说服自己释怀和忘却，然而想起时却只花了那么一瞬的时间。

    弟弟提着行李箱从这扇门离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当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在沙发上呆滞了一会儿后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又爬起来，若无其事地开车去公司。

    贺明渚应该把他的东西全部带走，贺明汀有些埋怨地想，他凭什么把他的猫留给自己？就那么笃定自己会继续养她？那么笃定自己不舍得送走她？

    还是十拿九稳自己打心眼会舍不得他。

    贺明汀从未觉得如此不忿：他养大了一只白眼狼不说，现在白眼狼走了，他还得养着白眼狼的猫。

    狸花猫歪着脑袋观察青年片刻，始终拖着尾巴在地上徘徊着。她有些不满，这个人不仅添粮添水不及时，还成天不见人，也不陪她玩儿。

    虽然在她心目中比不上小主人，但他勾勾手示意她过去时，还是犹豫着又跳上了沙发。

    她蹭了蹭那人的掌心，看到他嗫嚅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道出一言半语。反倒是有莫名的水渍落在她的皮毛上，湿润了一片，让她痒得直想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