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仅此而已 (第1/3页)

    “等一下！”

    “刷——”

    贺明渚堪堪刹住脚步，背绷得笔直，连稍稍后退隔开距离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喊停得突然，他只差几厘米就要与面前的女生来了个前胸贴后背。

    “怎么了？”他压低了声音问。两个人贴在教室办公室门框边，鬼鬼祟祟地往里探，显得极诡异而滑稽。

    “林晔在挨‘大佐’训呢。”

    叶蓁缩回脑袋答，见身后的人没反应，追问道：“你不记得他啦？”

    贺明渚闻言抬手碰了碰眼眶：“怎么可能。”

    高一下学期分科后齐嘉辰去了理科班，他和叶蓁则又分在了一个班。经过将近半年的相处，他们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叶蓁认清了这个年纪无疾而终的悸动，不计较他当众拒绝自己，贺明渚也多了一个朋友。

    比起和叶蓁的相熟，他与办公室内被训得狗血淋头的那个人的相识来得更为莫名其妙。

    同为校篮球队的队员，彼此在球场上配合得默契，私下却联系甚少。若说真正意义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还是在一周前的校篮球赛上。

    岚高的赛制比较奇怪，队伍分别来自高中的三个年级。这样看来未免不公平：在赛场上磕磕碰碰是不可避免的事，甚至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然而低年级面对高年级不屑的挑衅常常只能自认倒霉暗自抱怨，真要计较起来进行肢体上报复，甭说场外的老师和指导不是吃素的，还会被扣上一顶不尊重学长的帽子。

    林晔就是那个例外。

    在头一回被针对、被绊倒后他推开了假惺惺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揪起对方的衣领就是一拳。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贺明渚作为最靠近当事人的，毫不犹豫就冲上前拉架。结果不仅没控制住任何一方，还被从混乱中支出的不知何人的拳头狠狠砸中了眼眶。

    贺明渚登时感到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触碰，渗出的血沾湿了他脏兮兮的手指。

    痛觉后知后觉袭来，脑袋仿佛被一分为二，他迷蒙地张了张嘴。

    比赛被紧急叫停。贺明渚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医务室，由唠叨个不停的校医帮忙处理好了伤口，并叮嘱他放学后去医院拍个片子：哎哟，你们这群小年轻手劲儿还挺大的。

    贺明渚没照镜子也能想象到自己肿胀着一只眼睛的样子。心里郁闷得很，头疼又没缓过来，于是请示校医后拉起一道帘子，决定在床上歇一会儿。

    然而等转醒后却着实吓了一跳：床边坐着另一个人，正是方才的“始作俑者”林晔。他一边玩味地笑了笑，手中一边漫不经心地转着什么东西。

    贺明渚摸了摸裤袋，旋即瞪着充血的眼睛道：“还给我。”

    “别怪我哈，刚刚滑地上了，要不是我准被没收了。”林晔把手机抛还给他，嬉皮笑脸道。

    贺明渚将手机收好，头也不抬：“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脚也扭伤了。”林晔摊了摊手道，“抱歉，在场上误伤你了。”

    贺明渚：“没事。”

    “嗐，不仅胆大，敢带手机进学校，人还挺大度的。”

    “……那你让我打回来吗？”

    林晔忙改口说“算了”，贺明渚也没真想动手，下床准备离开，又被叫住了：

    “屏保上的那个人是你谁啊？”

    “你不认识。”他只丢下一句答非所问的话，便迈步离开了。

    “不是说他家有点背景吗？”叶蓁的自言自语打断了贺明渚的思路，“怪不得敢对‘大佐’那么不屑。”

    贺明渚也忍不住好奇地望，虽说是“被训得狗血淋头”，教导主任也严词厉色，但那个背靠着办公桌的少年的态度实在令人不忿，似乎并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

    被教育的原因也不得而知：今天不是周一，早上却破天荒开了一场年级集会，旨在当众批评上一周严重违反纪律的学生们。

    几份检讨书的内容大差不差，只有林晔的掀起了轩然大波：“我不该无视校规，和XX同学在校园内举止亲密旁若无人，让刘主任开了眼界也看了笑话……”

    据大家所知xx是另一个男生。周围的同学或窃窃私语，或伸长了脖子寻找另一个当事人的踪影，却毫无收获。

    集会结束后这份检讨书的内容及其“犯罪过程”被各班学生口耳相传：就在昨天下午放学后，刘主任例行巡逻校园，却在教学楼后的一处隐秘的地点抓到了一对小情侣。

    早恋被抓包是常有的事，但当这次的主人公是两个男生时，其戏剧性的影响远比一般的早恋要大得多。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不是要去找人吗？”贺明渚轻声提醒。他们本来是计划去找班主任的，两个办公室就在隔壁，这才有了小插曲。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贺明渚从窗外望见刘主任咬牙切齿地说教，两条浓眉格外醒目，活像是日本电影里的大佐。

    而旁边不屑一顾的少年此刻恰巧回头，只对视了一瞬贺明渚便挪开了眼。

    他现在不是很想看到林晔。别人都带着戏谑口吻一遍又一遍地复述他的事迹，而贺明渚想到了那天他问的那句“你屏保上的人是谁”，不禁有新的思考。

    难道他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也是同性恋？

    当这个词在脑海中浮现，被自己亲口说出，贺明渚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胆怯。

    他始终无法向别人剖白自己是个同性恋。

    还是一个对亲哥哥有不轨之情的同性恋、

    他不想看到林晔，一看到他就会联想到他问的话，就会想到屏保上的那个人。

    贺明汀已经超过两个月没回了。

    以往即便他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八天在外出差，也会赶着月末的两天回来。开学至今贺明渚却再没有见过他。

    这两天甚至连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那样。

    如此反常的行程，加之先前不祥的命卦的释出，贺明渚很难不多想。

    那天晚上他内心忐忑，倒是贺明汀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很平静地饭后到海边散步，很平静地回房洗浴入睡，完全不像是受不好预言影响的那个人。

    贺明渚却久久难眠，辗转反侧，并成功将身侧的贺明汀闹醒了。

    “失眠了？”

    贺明渚轻点了下头，贺明汀方才想出声建议他可以先闭目养神，又听对方闷声道：“哥，你以后会留在岚市吗？”

    “可能吧。”贺明汀打了个哈欠，睡意迷蒙地答，“也可能不会，那儿的天气我不喜欢。”

    “那你想去什么样的城市？暖和一点的吗？”贺明渚紧接着追问。

    “暖不暖和倒没关系，”贺明汀撑着眼皮作思考状，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想去一个饭桌上会有汤点的城市。”

    贺明渚愣了愣：“为什么？”

    “你没发现啊？岚市的居民吃饭都不习惯加汤。”贺明汀温温地笑，“可我喜欢，不喝汤我就会觉得口干舌燥。”

    空气里安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