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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断雨残云无意绪 (第3/3页)
:“师尊,既然你还在世上,那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必定会找到你的……” 还未说完,薛颐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了几下,他捂住脑袋,失控地嚎叫起来:“啊——呃啊啊——啊——!” 煞气再度上涌,他头痛欲裂,在一地尸首中打起滚来。 前一刻,他分明还因为重伤而无法动弹,但在煞气发作后,他竟以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即便关节错位、手足绵软,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走去。 一直走了几天几夜,才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只有一户人家窗前还亮着昏黄的灯火。 薛颐便循着这丝亮光,浑浑噩噩地来到这座农舍外。 只听里头传出一阵啼哭,原来是小儿闹着不肯睡,妇人正柔声安慰。 “娘…娘……呜呜呜,给我唱上次那首童谣嘛,好不好?” “好,好,娘都依你的。” 停顿片刻,妇人便哼唱起来: “水车沟里一条蛇,游来游去捉虾蟆。 虾蟆躲在青草里,青草开花结牡丹。 牡丹娘子要嫁人,石榴jiejie做媒人。 桃花园里铺行嫁,梅花园里结成亲……” 1 薛颐浑身一个激灵,竟从煞气入体的狂躁中惊醒过来。 原来这正是他当初知道小黑狗的死讯,继而患上风热时,薛戎陪在他身边,用叶笛为他吹奏过的童谣。 再度听见这首曲子,薛颐还能回忆起当年所感受到的恬静与安稳,只是如今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仅剩下满腔苦涩。 他以手覆面,吃吃笑道:“没错,师尊,你是与我结过亲的,你不能抛下我……” 这家农户养在院子里的狗听见人声,狂吠起来。 薛颐本想一脚将它踹开,但走到近前,却生生止住了动作。 按理来说,天底下黑色皮毛的狗成千上万,其中长得相似的也不知凡几。但不知为何,薛颐在见到眼前这条小黑狗时,却觉得分外眼熟。 农户一家听见犬吠,以为有盗贼进来行窃,妇人的丈夫匆匆披了衣服出来,见到的却是遍身血污、不成人形的薛颐。 薛颐头也不抬,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条狗,口中问道:“哪里来的?” 那农人撞见血人一般的薛颐,吓得抖若筛糠:“这条狗,我、我家养了好多年了,您要是喜欢,就尽管拿去……” 1 薛颐一抬手,农人便被一阵劲风卷到了面前。薛颐单手掐着他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提起,咬牙道:“我问你哪里来的!” 农人几乎昏死过去,语无伦次地说:“大、大狗生的!大狗也是别人送的,死了……已经死了!” 薛颐手上略微松了些力道:“什么意思?” “仙、仙长,这条狗和我们一家人没有关系!十多年前,有一位道长抱、抱着只黑狗,经过我家门前,说狗是他徒弟的,他担心徒弟只记挂着狗,不肯好好修炼,就给了我一些银钱,说要把狗寄养在这里,等他徒弟学成之后,再把狗领回去……” 薛颐恶狠狠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对了,后来那道长又来了一趟,说他的徒弟走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这黑狗也用不上了。他又给了一袋银子,让我们好好养活这条黑狗。过了五六年,黑狗死了,留下了它生的小黑狗,就、就是您面前这条狗……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仙长!” 农人将实情托出后,薛颐面色剧变。 他的脸早已脏污得看不出原貌,唯有一对碧蓝的眼眸还是清澈的,而此时此刻,其中流露出的目光心痛欲绝,足以教见过这双眼的人毕生难忘。 “呵……呵呵……”薛颐放开那个农人,踉跄着离开了此地,“原来,师尊你又骗了我一回……” 农人逃过一劫,窜回屋子里,将门窗紧紧锁住,又用柜子抵好,才抱紧了妻儿,仓皇地缩回床上。 1 夜色已深,村庄里本该寂静无声,却隐约有悲号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正是出自刚才那个魔人。一家人战战兢兢,一夜不曾阖眼。 时隔许久,农人才从乡邻口中听闻,如今世道不太平,不仅邪祟作乱、疫病盛行,还有一个魔教妖人四处伤人。 此人名为薛颐,乃是慑鬼尊的亲传弟子,行事也与其师尊一般残忍暴虐,行经之处,往往鸡犬不留。 另有一种说法,说薛颐整日游荡于街头巷尾,其实是为了找他的师尊,但总也找不到,于是便发了疯。 尤其在天降暴雨之时,他的疯病就越发厉害了,每当看见与薛戎容貌相似的人,便将对方当成是师尊,口中胡言乱语,一时说要砍杀师尊,一时又像犯错的孩童一样手足无措,苦苦哀求师尊的原谅。 听到这些传闻,农人更是心有余悸。 他依稀猜到,那天晚上,差点夺走他性命的,正是这个疯疯癫癫的薛颐。 好在他并未受伤,妻子、儿子也都平安无事。一家三口,再加上一条小黑狗,继续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 纵然家中并不宽裕,自己更不会那些高强的法术,农人也由衷觉得,自己比那终日寻觅师尊而不得的魔教妖人要快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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